天地縫隙間有一處秘境,裏麵藏一枚皎白月影,像隻豎插在地的銀盤,閃動起奇異的光芒,繚繞著飄渺的霧氣。
若有人能到此處,便會發覺銀盤流光溢彩,卻並非毫無規矩,而是像電影銀幕一般,流光為日月山川,霧氣化萬千生靈,演化世間百態。猶以人類顯現最多,如同將不同人的一世拍成紀錄片,再加速百倍播放下去……人們走馬觀花似的相識、愛慕、生離、死別、守護、抗爭,最終化塵。
幾息間便是一生,再化作他人繼續演化下去……
不知這樣渡過了多少歲月,忽然有一天,秘境的靜逸被打破了。
銀盤中的光影不再繼續,反而有了聚集的趨勢,每一絲霧氣都湧動著,亟不可待般的纏繞在一起,逐漸化為一尊白色的少女雕塑。
緊接著,每根霧絲仿佛獲得了情緒一般,各幻化出不同的色彩。
最初像是一篇國畫,隻有寥寥幾種顏色,隨即又變成了抽象的油畫,色帶胡亂的暈染在一起。
像是過了許久,又或者隻是眨眼之間,一位明眸皓齒,碧玉年華的英朗少女,已經滿眼微笑的浮在銀盤前。
……
“嗯?三生盤異動!”
光,一閃而逝,頗有天地初開之勢,遑論時、空都阻它不住。
然而並沒有什麼狂霸無雙的人物出現,隻一顆形如淚滴的血色石頭現在空中,就那麼靜靜的漂浮著,瑩潤的表麵上閃著紅色微光,仿佛呼吸又如心跳。
月影中的少女一動不動的靜立著,眸中沒有焦距,仿佛正望向虛空。
“月殤!!”那聲音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我終於找到她了……”
話音未落,淚石中紅光傾瀉而出,化作縷縷血絲湧動著朝少女伸展而去。
麵對如此驚人的情景,月影中的少女卻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仍是一動不動。
蜿蜒的血絲很快觸到了少女的手腕,卻像是落葉觸了水麵,整道月影都跟著顫動了幾下,泛出水波似的光暈,連帶著少女幾可亂真的形象,也隨著顫動起來。
血絲的動作愈發輕柔,在少女的手腕的位置上輕輕纏繞著,如同一條造型別致的血色藤鐲。
又過了幾息,血絲忽然微微一顫,再度分出了一縷血線,在少女旁邊憑空纏繞起來,成了另一條血鐲,仿佛鯨吞龍吸一般再次聚起一團白霧。
煙霞繚繞間……又是一位絕美少女,無論精致的五官,還是曼妙的身姿都與最初那位毫無二致,但無論是誰,卻隻需一眼便能將二人分辨出來。
不光是因為年代差距巨大的服飾,她們自身的氣質也實在太過不同,一個英氣十足威勢不凡,另一個玲瓏剔透嬌俏可愛,簡直就像一對反義詞。
二位少女漸漸定格在月影中,一直忙碌不停的霧氣似乎終於完成了畢生目標,再不曾動過分毫。血絲也不再停留,隻是像帶著某種不舍般慢吞吞的退回到了淚石之中。
“千年光陰!我終究……還是尋到了……唉……”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如釋重負與濃濃的疲憊。
亦如朝思暮想而不能,心灰意冷卻得償所願,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罷了,既已知曉月殤所在,隻需將夜神和……他,移去便是!”
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不懷好意。
熾白的毫光充斥而出,空間立即像是被斬了一刀的水麵般,一邊分裂一邊彌合。
血絲也立刻浮現出來化做血網,如觸手般撐住“裂隙”不讓其輕易愈合。
……
過了約一刻鍾的時間。
“逆天竟艱難如斯……還好,終究還是成功了。”
血色淚石不受控製一般墜落在地,表麵不複最初的瑩潤,鮮亮的血色變得黯淡無光。
“隻是…為何我仍未能脫離枷鎖?”
兩位少女的影像仍微笑著定在原地,神色中似乎透著一絲嘲弄。
“不對!月殤如今乃是同魂雙體……”
“臥槽!糟了!!!”
一直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聲音,此時竟氣急敗壞的爆起了粗口。
白色毫光輕輕閃過,一枚晦暗如石子的東西急匆匆的遁入縫隙中,消失不見。
………
十六年後。
黑漆漆的臥房內,一位少年鼻翼抽動了幾下,有些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
“嗬…啊。”賀無奇的打了個長長哈欠,心中暗自嘀咕:“誰啊,怎麼在寢室裏燒香…”
要知道,屋裏這幫貨可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各有各的怪癖,他可得罪不起,但問題是…這要是著火了,也要殃及到他的。。
“怎麼辦?”他一糾結就愛撓頭,剛抬手衣服袖子就滑了下來,伴著一股微涼輕盈的觸感的箍在了手肘上。
賀無奇隨手將袖子往回抻了抻,隨即就被料子溫潤的觸感驚豔了一下:“我有這麼件衣服?”
“還是長袖的……”他抓著袖子發了一會呆,突然反應過來:“現在是夏天啊!我背心褲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