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9年,八十萬人聚居的大漢皇城一改往日繁鬧喧囂,變得異常寧靜,聽見風的呼號和落葉的“殺殺”聲。偶爾有幾隻傻鳥不知死活地出來溜達,立刻被這種異乎尋常的死寂嚇回去了。
整個的洛陽帝都隻有大將軍梁冀的府邸一如既往地“歌舞升平”。這個大漢曆史上最煊赫的大將軍,掾屬人數比太尉、司徒、司空三公府人數合起來還要多一倍,梁家七人封侯,三人為後,掌權二十多年,黨羽遍及天下,驕橫氣盛到極限。皇帝賜予“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享受蕭何同等規格,分封六萬戶,達到漢朝封邑最高的鄧禹級別,按照霍光的級別賞賜金錢財帛奴婢府邸,以突出表彰他的功績,簡單來說,他達到了漢朝名臣的最高標準。
達到人臣頂峰的梁冀把欲望拓展到奢靡的生活上,曾經大興土木,興建豪宅十數座,數十裏相連,派遣工匠偷偷潛入宮中,模仿皇宮的規格打造,招攬天下所有能工巧匠,金碧輝煌的大堂與各處都有明道、暗道想通,房間之間也是各各相通,數百房間蔚然一片,真是極端豪邁霸氣。從全國各地運來精挑細選的珍貴樹材做柱子,甚至在主宅用價比黃金的金絲楠木,毫不忌諱禦用,柱子和牆壁上費大量人工鏤刻精致圖案,鍍上銅漆,個別房間用金漆,大大小小的窗戶一律鏤刻成空心花紋,裝飾著宮廷的青色連環紋飾,鐫刻各種圖案,或是名山大川,或是小橋流水,或是模仿名畫名作,或是效法宮廷雲霧,凡是皇宮用銀、銅的,他們一律用金的,設置溫室殿,以花椒為泥塗飾做保溫層,飛懸錦繡壁毯,設火漆屏風,鋪西域毛毯,冬天置身其中絲毫不覺寒冷,這種溫室殿耗費巨大。亭台樓閣星羅棋布,四通八達,遙相呼應。長橋淩空而起,石階橫臥碧水。不停地建造倉庫用來堆放四方進獻來的金珠寶玉、珍奇古物,千金難買的汗血寶馬在這裏經常能看到。廣開園林,挖土築山,十裏之內就有九個山坡,還模仿東西崤山等名山大川,指點江山之間,形成大片森林和險峻山澗,宛若天成,珍奇的飛禽走獸穿梭其間。
今日,梁冀和美妻孫壽就乘坐輦車遊玩,梁冀這人長得兩肩高聳如老鷹的翅膀,雙眼如勾似貪婪的豺狼,箭術卻號稱天下無雙,有三把神弓:霸王弓、靈寶弓、龍舌弓,項羽霸王弓、李廣靈寶弓都是名聲響徹天下,傳說龍筋製作的龍舌弓名不見經傳,卻是威力最大的神弓,梁冀天天帶身邊。從人打著大雁羽毛片片相連製作的傘蓋,金玉為飾,後麵陸陸續續跟著數百歌姬、舞女、侍應,一路吹吹打打,鼓樂喧天,停停走走,擺酒設宴,欣賞歌舞。
世上勝者道路各異,敗者大致雷同。
正當大將軍梁冀窮奢極欲的時候,一支由騎士、虎賁、羽林、都候劍戟士組成的千人隊和司隸校尉張彪率領的千人隊已經到達梁府大門。
山雨欲來風滿樓,權傾天下的梁府門前風雲變色。
梁府門口的這支隊伍非常複雜,恐怕是戰爭史最複雜的了,如果幾千對幾萬也算戰爭的話。
騎士向來數量較少,身份尊貴,有迅捷如豹的機動力,泰山壓頂的打擊力;虎賁如猛虎一般勇猛,都是有勇有謀的軍中翹楚,其統領虎賁中郎將“劍聖”王越,秩比二千石,相當於地方郡守,虎賁不受任何人節製,僅受命於一人——皇帝,漢武帝時有三千虎賁夜襲匈奴十五萬,並營地殺兩萬,追殺兩萬,追到老窩殺三萬,殺死北匈奴王,追亡逐北的輝煌戰績;羽林郎戰鬥力強悍,衛青、霍去病都是羽林出身;劍戟士是步兵中的精英,都候是劍戟士中的軍官;司隸校尉帶領的部隊人數也不多,可以快速集結、隱秘行動,相當於高階法警,梁冀掌管著天下兵馬,百密一疏,這些人幾乎是唯一不能完全被他掌控的。這些人分屬不同的將官領導,像是想盡一切辦法七拚八湊而來,卻能被統一領導,指揮的將軍何等身份,這是要造反嗎?
秩比二千石的司隸校尉張彪神色慌張地下馬,似乎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接到要對天下兵馬大將軍動手的命令,那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啊!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人群簇擁的領軍將軍麵前,猶豫了一下,跪了下來:“司隸校尉張彪奉命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