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險峻的山峰頂,一片黑瓦紅牆的道觀式建築迎著初生的朝陽,屹立在雲海之上,觀內響徹著沉重的鍾聲,隨後有鶴鳴於九霄。

陽光毫無阻礙地透進其中一座大殿,覆蓋上純陽大殿中央一個漂浮著的光團,光團之內,一小人身著道袍,頭戴蓮花冠,左手持筆,右手負劍,他靜靜地看著恭敬地立於前方的一眾道人。

溫和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小人似乎輕輕勾了下嘴角:“諸位無需悲傷,大道無常,這何嚐不是我輩修道之人的樂趣所在,幾旬之前我便天人交感,知道有一劫數將至,而今應劫,我雖身形俱滅,三魂七魄皆散失,徒留一魂也即將散去,卻似乎正因此反而在冥冥之中感到別樣的大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嗬,我倒可能便是這個‘一’了。諸位,此魂時限不多,我且去了。”

溫和的嗓音剛落,光團內的小人嘴角含笑,在陽光中緩緩消散。

“恭送呂祖羽化…”

恢宏大殿內,一眾道人皆是行禮。

此時光團閃爍,隨後破裂開來,一筆一劍一蓮花冠懸停在空中。

一位年長道人上前,正要迎下呂祖遺物,卻聽見一聲清脆的劍鳴傳來。

“錚!”

隻見那小人之前所負長劍寸寸斷裂,隨後化為泯粉,隨風而去。

眾道人久久無言,過了片刻,那位年長道人方才動作,雙手捧著毛筆和蓮花冠。他回身望向眾人,沉聲道:“呂祖羽化而去,今日所見所聞具不可外傳,違者教法處置!”

老道人沉默些許時間,又接著道:“今後純陽大殿列為禁地封閉,唯每次大祭之日方可開啟。”

“......都散去吧。”

一眾道人散去,老道人仍然恭敬地捧著毛筆和蓮花冠,靜靜地立於原地老久。

他年方四十才開始修道,正是呂祖引他進入道門,叩問長生,他乃呂祖唯一親傳弟子,傳道受業解惑悉由呂祖親自指點。

陽光照耀著他蒼白的須發,最終,他長長歎出一口氣,他輕輕地把蓮花冠同毛筆放在案牘之上,對著行了一禮,隨後轉身退出了純陽大殿。

待到所有道人退去,純陽大殿的門被關閉,那隻同蓮花冠相比略顯破爛的毛筆自行浮起,攪動著大殿之內的氣流,筆走龍蛇般在案牘之上書寫著,每寫一字陽光便強烈一分,最後竟使整個大殿內出現厚重的威壓,最後一筆落下,毛筆好似用盡了所有氣力,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好似它已經知曉主人的離去,在用自身的神意為主人送行。

呂祖的一生它都在見證,從他的科舉屢次不中,他遇真人傳法,逢神仙煉丹,到最後的道成,再到如今的遇劫羽化。

不過,呂祖的羽化相較之前的其餘道教真人,卻仿佛有別樣的韻味。

此時,案牘之上金光燦燦,字若鸞翔鳳翥。

“得道年來八百秋,未曾飛劍取人頭。

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