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的身體是真的很虛弱,他抬手的力氣都很吃力,被子天抱著,也是勒的他喘不過氣來,可他卻沒有推開這個又長高好長一截的少年,他的頭靠在子天的頭上,嘴裏淺淺吐著呼吸,手在他的肩上拍著,他笑了:“天兒,謝謝你。”
子天的雙手狠狠一勒,聽到了來自青翎的痛唔聲又連忙鬆開,“師傅,師傅你沒事吧,我剛才力氣使得有點大。”
“我沒事,別緊張。”青翎一愣,勾唇笑道。
子天的雙眼忍不住又模糊了,他泄氣地將頭靠在青翎的腿上,此時心裏的無助,彷徨,委屈,難過似乎全部湧了出來。
他很堅強,一直都很堅強,他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堅強的一直堅持著,可是,他的堅強也是建立在有人在自己身旁的前提下,沒有青翎,他什麼也不是,他什麼也不是。
子天抱著他的腰,悶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青翎沒有推開他,隻是一直任由他抱著,一直在他耳邊說著謝謝,每聽一遍,子天就會哭的更加哀痛。
那隻小狐狸跳到了青翎的懷裏,青翎接住它,拍了拍它的頭,它的雙眼是漂亮的淡金色,青翎看著那雙眸子,垂下眼不說話。
小狐狸仰頭舔了舔他的下巴,青翎被舔的滿臉的口水,低笑不停,還在哭鼻子的子天抬頭一看,立馬怒火中燒,抓住那隻小狐狸的後頸將它摔到了床角,小狐狸痛叫一聲,青翎正要不讚同地阻攔出聲,子天已經鑽到他懷裏,對著狐狸做鬼臉,狐狸炸毛,衝上來對著他的後頸又抓又咬,一人一狐竟然打了起來。
青翎本想阻止,但看著這鬥趣的兩個小東西,青翎終於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連續不斷的笑,子天不禁停下了動作,那隻狐狸也頗有靈性地趴在他的腦袋上,雖然前一刻,一人一狐還打得天人交戰不可開交,此時子天臉上掛著抓痕,狐狸腦袋上毛少了一撮,但都不影響他們此刻無比默契地全部凝神屏息靜下來看那笑的開懷的青翎。
“師傅……”
子天低低地喚了一聲,伸手去拉青翎的衣袖,青翎看著他,搖了搖頭:“天兒,你還是小孩子。”
子天悶悶地低下頭,然後挨到青翎身邊,頭靠在青翎的肩膀生,子天的聲音還帶著鼻音:“天兒就是小孩子,所以師父,你一定要看緊我,不然我會做壞事的。”
“哦?天兒還能做壞事,去搗鳥巢嗎?”
青翎略微沙啞的嗓音裏帶著濃濃的暖意,讓子天剛剛咽下去的酸意又湧了上來,他用盡全力抱住青翎,胡亂地點頭:“我沒有開玩笑,師傅如果再不醒的話……如果……如果……”
他就真的快變得喪心病狂了。
子天想起了自己前些天在院子裏把一隻狗活埋了,一寸一寸的踩進泥土的時候,他覺得隻有那個時候自己的滿心焦慮才能得到紓解,如果青翎再不回來,他一定會變的連自己都不認識,變成青翎十分討厭的樣子。
還好,青翎,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師傅,下一次,別再睡這麼久,徒兒好怕,怕你丟下我。”
青翎憐愛地摸著他有些粗硬的頭發,輕聲道:“再也不會了。”
五王爺醒過來的消息瞬間就傳滿了整個皇宮,整整一個下午,踏破門檻前來恭賀的人數不勝數,比起前半年的門可羅雀,這一天的嗎,門庭若市,真是極其鮮明的對比。
五天後,遠在建城的青鷺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皇帝都還沒見就直奔了五王府。
青鷺滿身疲憊地站在床邊盯了青翎良久,盯得青翎嘴邊的微笑都快掛不住了,才俯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青鷺在他耳邊歎息:“醒來了就好。”
青翎閉眼:“謝謝你,二哥。”
青鷺拍了拍他的肩膀,桃花眼上挑,一臉痞相:“咱們兩兄弟說這些,膈不膈應?”
青翎笑著搖頭,眼前的熟人還是熟悉的樣子,比什麼都好了。
他嚐試著從床上下來,雙腳卻是沒法移動,青鷺罵他找死,把人給按在被窩裏不準人再亂動。
青翎看著窗外,有些失望道:“我想看看外麵的梨花。”
青鷺驚訝:“你家後院中的不是桃花麼?什麼時候改種梨花了?”
青翎一愣,嘴角勾起一個恍然的微笑,他伸手接過窗台上飄落下來的白色花瓣,輕聲道:“很久了。”
久到六年之前,他還沒記起那個人的時候,他就在這一片空地上種滿了梨樹,每當梨樹盛開,花香滿園,他都會做一個夢,那個夢裏有一個女子,一襲白紗,她的赤腳踩過雪地向自己走來。
她會想自己笑,笑的和那雪地裏的花瓣一樣潔淨燦爛。
她說:“我叫梨爻,梨花的梨,爻辭的爻。”
青鷺笑著吹噓這自己從瓊州搜羅回來的好玩意兒想要給青翎看,才一抬頭聲音就哽在喉嚨裏……
那個人頭枕在引枕上,黑發如墨,他的半張臉出神的望著窗外,雙眸顫動……
青翎,你是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