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瘋魔之道殘留的痕跡,是否吸收。】
“吸收。”許然深吸口氣,沉聲道。
話語落下,水幕猶如一個奇點,自眼中鋪開,頃刻間便是席卷天地。
場景變化間,許青已經來到一間醉客滿堂,芳香撲鼻的勾欄之中,手中還拿著一杯玉盞,淺淺清酒倒映出他那略帶紅暈,俊逸非凡的麵容。
“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可謂是,酒力漸濃春思蕩,那悅耳的聲音,宛如勾魂小曲兒一般,使得本就半醉半醒的許青,雙眼有些迷離,看著唱台上女子那動人的身姿,心頭狂跳。
道道記憶湧來。
原本陌生的花衣歌伎,仿佛成了他一生摯愛。
不,那就是“他”的摯愛,盡管兩人之間隔著萬丈鴻溝。
這一刻,他不再是許青,而是變成了出生將門的少年將軍,手掌萬千將士的性命,天生就要領兵打仗,為國效力。
這本是美好的,可他對一個風塵女子動了情,誓要娶她為妻。
家族風骨不允許他這麼做,父親要他迎娶名門望族。
他不願意,甚至為此,觸怒了不少人。
忤逆長輩是大罪。
但他無懼。
可這一次,他必須走了,父親安排他前往邊境禦敵,軍令如山,他沒有辦法。
這一夜,是離別夜,這一去,他不知歸時。
喝完酒,看著花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屏風之後,許青起身離開,眼中滿是堅定。
一晃數年。
許青斬盡敵寇,威震三軍,變成了他人眼中偉岸如山的大將軍。
然而都城之中,異變陡生,一場疫病席卷萬千生靈。
城中之人死的死,病的病,昔日紅顏,已病入膏肓,被遺棄在荒野之中。
許青回來了,卸下了染血的鎧甲,抱著她,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最後的溫暖。
數月之後,她走了,走的很安詳,但心裏卻充滿了遺憾,遺憾的是不能再唱曲給他聽,無法繼續陪著他了。
許青仰天長嘯,嘯聲震天。
雨落都城,帶走了疫病。
許青在家族中立了無名塚,日夜守護。
她在的時候,自己沒能給她名分,死後也不需要這虛偽的東西。
一晃又是數十年。
許青打了一輩子仗,沒有一場敗績,他不再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而是老態龍鍾的暮年人。
一生獨處,許青每次回家,都望著無名塚,發呆。
世人都說他為愛瘋魔,並傳頌他為瘋魔大將軍,因為心中有執念,因為還想守護那無名塚,所以他戰力驚人,威震邊國。
他望著身前沒有名字的墓碑,眼中依稀能夠看到動人的花衣舞,耳邊依稀能夠聽到悅耳的小曲聲。
又過了幾個月。
許青死了,死後族人將他葬入了無名塚,並改了風骨規矩,無論是風塵女子,還是名門望族,隻要真心相愛,便可娶。
至此,水幕回卷。
將軍一生的記憶,宛如淳淳流水,在腦海之中回蕩。
許青感覺自己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原本清澈的眼眸,多了一絲滄桑,清秀臉龐之上,兩道清淚隨風飄落。
而後。
一股滔天般的瘋魔之意,自他心中滋生。
這一刻,他竟然有種想要衝進畫卷裏,將那無名塚挖出來的衝動。
“領悟的大道越強,產生的負麵影響便越強麼。”許青扼製心中的衝動,暗自想道。
大道玄妙莫測,修道者徜徉在道的世界,很容易迷失心智,有時一次參悟,便能使人沉淪其中,難以自拔,最後隻能在道的意境之中油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