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標上門(1 / 2)

漳州北界小青山。

一隊跨刀背矛的士卒緩緩而行。

這隊士卒共有九人,名為捉郎衛。在他們身後,還有四名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被長繩捆住雙手,被拖拽著前行。

捉郎衛是大虞皇朝近些年才在軍中設立的機構,往往由軍中犯了一些小錯的罪卒組成,而捉郎衛的職責從名稱上便可猜出一二。

抓壯丁!

大虞皇朝建國三百餘年,在建國初期,便根據前朝的兵製結合當時的實際情況加以改革,確立了沿用至今的衛所製。

衛所製簡單來說,便是祖宗一旦入了軍籍,那麼兒子、孫子、孫子的兒子以此類推,子子孫孫無窮匱…以後都隻能當兵吃餉。

衛所製保證了軍隊有可靠穩定的兵源,但奈何大虞建國已久,數百年來因逃戶、絕戶、戰死等等原因,導致理論上滿員編製五千六百人的衛所,實際上可能隻有兩三千人。這兩三千人裏麵,還是老弱病殘居多,二三十歲的青壯年所占比例不及一半。

加之近些年來大虞與東北的慶國、南方的晏國摩擦不斷,每月一小打,半年一大打幾乎成為常態,導致本就捉襟見肘的士卒愈發的稀缺。

於是,捉郎衛便應運而生,專門負責搜尋抓捕閑漢、乞丐、小股山匪路霸等有生力量,用作兵源的補充。

抓來的這些新晉士卒,有空的時候還會進行簡單的操練,若遇戰時,便是連操練都省了下來,直接發給一杆長矛,便派去戰場送死。

沒錯,這些新晉士卒的作用便是送死,無論是有一些拳腳功夫的山匪,還是弱雞的乞丐閑漢,他們上戰場唯一的作用便是成為敵方的靶子,消耗敵方的箭矢。

此時正值秋末,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鋪滿,淅淅瀝瀝的雨絲飄落,打濕了本就單薄的衣衫,讓人感到發自骨子裏的陰冷。

啪嘰!

走在前頭的小旗官一個沒注意踩進水坑裏,冰涼的泥水瞬間倒灌進靴子裏,激的他一個哆嗦。

小旗官罵罵咧咧的甩了甩腳,也沒心思倒出靴子裏的泥水。

在雨中跋涉了快兩天,也沒遇到個幹燥能夠歇腳的地方,靴子裏麵早就濕透了,現在也不過是舊泥水換新泥水罷了。

他們這一旗捉郎衛從昨日清晨便出營,上頭給的指標是抓夠五個壯丁才可回營,否則軍法處置。

捉郎衛本就是罪卒,若是沒有完成指標,罪上加罪,可不是開玩笑的。

轉回頭看了一眼隊伍後麵抓來的四個壯丁,小旗官心頭抑鬱。

兩天來奔行了上百裏山路,就抓到了這麼四個倒黴鬼。

小青山周圍原本是有些村落的,可自兩月前慶國來犯,前線傷亡慘重,捉郎衛便被委以重任,四處出擊抓壯丁,這種時候那還管你是山匪閑漢,還是良民百姓,是個喘氣的就中啊。

一時間小青山附近的村民慘遭毒手,先是青壯年被抓去充軍,後來甚至連老人和孩童都不放過。更有村婦被侮辱、家財被劫掠等等慘事發生。

以至於凡是有腳還能走動的,全都逃了個精光。

這已經不是十室九空了,而是十室十空。

還差一個!這可如何是好?

隨身的幹糧已經吃盡了,飲水倒是好說,反正下著雨呢,渴了仰天張嘴就能灌個飽,可總不能用水充饑啊。

而且從今天晌午開始,隊伍裏麵已經有兩個兄弟開始拉肚子了,小旗官知道這是喝雨水導致的,現在情況還不算嚴重,可再拖下去就說不定了。

“要不幹脆當逃兵算了!”

這樣的念頭再一次從小旗官的腦海中閃過,隨即便予以否決。

托慶國犯邊和捉郎衛的福,小青山附近,莫說十裏了,便是數百裏內,都已經看不到一座有人煙的村莊。

城鎮倒是有兩座,但逃兵哪裏敢去?找死嗎?

此時當逃兵便是注定要被餓死,完不成任務回營,最嚴重也就是二十軍棍,說不準還能僥幸留半條命呢。

“咕嚕嚕!咕嚕嚕!”

不爭氣的肚皮又開始抗議了,小旗官用力拍了拍有些昏漲的腦袋,下定決心,一咬牙嘶啞著嗓子回頭吼道。

“回營!哥幾個各安天命吧!”

一聽到“回營”兩個字,八名士卒都麵露恐懼之色,握矛的手掌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小旗官是有武藝在身的,咬咬牙二十軍棍也許還能挺過去。可自己這些普通士卒,幾個月前還都是在地裏刨食的莊稼漢呢,能頂住那腕口粗的軍棍?

回營就等於送死啊!

可是不回營還能咋辦?小旗官都下令了,敢抗命小旗官現在就能拔刀砍了他們。

如今可是戰時!

士卒們無奈,隻好深吸一口氣,跟在小旗官的身後,朝大營的方向走去。

拖拖遝遝走了六七裏,緊跟在小旗官身後一名眼力好的士卒,突然指著側方的枯木林裏喊道。

“大…大人,林子裏麵好像有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