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將小鎮蒙上一層淡淡的薄紗。

夏日的夜色比較濃,街邊發廊翻轉著的霓虹燈,道路兩旁矗立著的幾盞老燈,在略顯冷清的小鎮中甚是惹眼。

道路上幾輛急馳而過的摩托車將積水碾成朵朵水花,翻滾在路燈下,星星點點。

細雨朦朧中,waitingbar閃爍著的字樣模糊的不真切,門前散落著幾把破舊的藤椅,形單影隻的等待著光顧它們的客人,傘下蹲著一名十七歲的少年。

他穿著一件洗的發舊的灰色襯衫,深藍色牛仔褲,褲邊兒磨得發白,低垂著頭,潦草的黑發肆意地將他的臉遮的嚴嚴實實,夜色將他整個身子塞到傘下的陰影處。

細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剛點燃的煙,頹廢中帶著點喪氣兒,痞氣中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冷漠感。

不遠處駛來一輛車,刺眼的燈,撕開藤椅的陰影。

傘下的黑,被燙出紅色的洞。

他沒有抬頭,依舊那樣靜靜的蹲著,除了兩指間夾著的煙,仿佛這世間的種種都與他無關。

直到那輛黑色的轎車緩緩的停在他麵前時,他才昂起了頭,眯著眼,懨懨地看了一眼從車上下來的一個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三十來歲,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容貌秀麗而端莊。

穿著一身絳紫色的連衣裙,挎著米白色的包,打著透明色的傘,在夜色下的雨中勾勒出修長緊致的身影,清脆的高跟鞋聲伴隨著雨落在傘上的滴答聲,沒有雜亂,卻有些冷肅。

女人走到他麵前,起先沒有說話,端詳了他好一會兒,又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江南道上特有的軟糯音中伴隨著一絲不庸拒絕的聲音傳到吳巍的耳畔。

“小巍,姥姥現在的情況很嚴重,我找你趙叔辦了陽城那邊醫院的住院手續,你跟著一起去。”

“你趙叔他同意你去陽城那邊上學。”

站在吳巍麵前說話的女人是他的母親,叫夏青。

《菖蒲歌》中“有草夭夭冬夏青”的夏青,寓意是美好的。

現實中她從小她是被父母嬌生慣養長大的,結婚後跟著自己的父親後也沒有受過一點苦。

而在十二年前吳巍父親不明所以的失蹤之後,她就帶著女兒改嫁到了趙家,之後的生活比上之前那更是天上地下,也算是對得起她這名字了。

當時的情況也不複雜,父親失蹤沒過半年,陽城的趙家尋找續弦,相中了在趙氏企業裏上班的夏青,夏青就帶著女兒改嫁到了趙家。

無非因為他是男孩,牽扯以後趙家家產問題,沒有帶他去。

他是跟著外婆長大的,之後的十二年就見過自己親生母親三麵,包括這一次。

吳巍將煙頭彈飛,動作囂張而叛逆。

夏青也沒有訓斥或是動怒,母子兩人的見麵沒有想象中與青春期叛逆少年的大吵大鬧,更沒有母子相擁而泣的情景,大家都是成年人,再陌生也是血親,惺惺作態隻會讓彼此更加厭煩。

吳巍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隻不過回答聲中有些懨懨地燥,語氣當中有些不耐煩。燥是因為外婆的病症,不耐煩是因為眼前站著的這個女人。

聽到吳巍同意後,夏青心底裏淡淡的微微鬆了一口氣,助理發過來的資料上她是記得吳巍相當的桀驁不馴和叛逆。

這次夏青母親病重,趙家人再怎麼說也是在陽城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在聽到夏青母親病況時,為了彰顯大家族的氣度,便讓夏青接她母親到陽城療養。

剛開始時這其中不包括吳巍,實在是吳巍的劣跡太多。

還是趙家老爺子發話,說是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能鬧出多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