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忠不可思議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對,就是三天。”
“爵爺救下我二人,莫不隻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功績這麼簡單吧?”
忠與吳嵩四目相對,但見吳嵩表情堅定,卻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對於吳嵩的用意,他和勇一時還是未能猜透,想想自己和勇曾經雖也貴為魏國精銳武卒,但那畢竟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況且如今身為亡國之人,存身於秦地,縱使再有傲骨,也不過是人家刀俎上的魚肉而已,即使是在大夫多如狗,功臣滿地走的鹹陽,忠自覺一個秦國五大夫也沒必要與一個亡國的武卒又過多的交集。
越是想要快些搞明白心裏的猜疑,眼前這個五大夫說話卻越跑題。
“忠,如今距離秦滅魏已過了近八年,你們心裏作何想?”吳嵩問。
“作何想?”忠和勇異口同聲,麵麵相覷。
“我聽了勇和陳爾兄弟的對話,當年王將軍水灌魏都大梁城,你們都是親臨者,說說當時的情況。”
“你問這些作甚?”忠是越來越糊塗了。
可是回答他的隻是淡淡的兩個字。
“好奇。”
忠猶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極為不堪回首的往事,麵色痛苦且可怖,“那年仲春,秦軍圍困大梁城已半月有餘,隻圍不攻,我等為守城的武卒,還以為是秦軍伐楚戰事吃緊,不久便會退軍,哪知,二月二十七那日清晨,忽見天生異象,飛鳥爬蟲不斷,不多時,西北邊便有滔天大水席卷而來,洪水灌進了大梁城,半月,浮屍滿城,人都要和蛇蟲住在一起,我們用死人堵壘牆堵水,一開始還管點用,可是時間不久,人爛屍腐,臭氣漫天,用手在水中隨手一掏就是一大把屍蟲,五月初,大水泡塌了北麵城牆,王泛舟出城獻降.......就是,這樣了。”
忠說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而後定定地看著吳嵩。
難怪受降儀式都是在城外進行的,吳嵩微微頷首,不願意去聯想那地獄般的場景,這也不是他的目的,沉默了少許,又接著問,“你們,不恨秦?”
“恨?我等雖是武卒,終歸也是無名氏一個。”忠的語氣緩和,七年多的勞役,可以改變一個人很多,“一開始說沒有那是騙人的,但我等無權無勢,淪為人下,有恨的資格嗎?再者,這些年也想開了,大勢所趨,遠不是你我一句話能改變的,如今若有機會,我等隻想安安心心種田過日子,前幾日被征調至此地,見看守的秦軍不多,便才有了脫逃的打算。唉,勇和我家中尚有老母,也不知如今家中境況怎樣了。”
“魏亡後,大梁城已設為浚儀縣,城還在,名字變了,不過,當地人還是習慣叫浚儀縣做大梁城,你家遠在城東,應該沒有受到什麼波及,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吳嵩確實也隻知道這麼多,大梁城一詞,還是在看隋唐英雄傳時有看到過,那麼多年過去了,老百姓還是這樣稱呼。
忠和勇齊齊將感激的目光投向吳嵩,心情複雜,不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