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屋子裏有人喊了張三一聲。張三隻好擦擦眼睛,停下了訴苦,轉身進去了。
桑洱望著他的背影,輕聲問身邊的少年:“持風,你怎麼看?”
“紙紮人不會自己長出眼睛。”謝持風眸色冷淡,一針見血道:“有人在裝神弄鬼。”
“我也認為是有人裝神弄鬼,偷偷給紙紮人畫眼睛。”桑洱翹著手臂,說:“而且,這人似乎是嫌普通墨水的效果不夠,特意改為以血點睛。說他是不懷好意都輕了,簡直是惡意滿滿,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目的。”
說著,兩人已踏進了擺放棺材的屋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裏的空氣比外麵陰涼了很多,好似進入了一個冰窟裏。粗略一看,這兒約莫擺了二十個殘舊的棺材。
這次撈出的屍骨,最終可以拚湊出二十個人,大部分已化成了白骨,壓根不知道生前的模樣、年紀、來曆。隻有幾個尚能辨清麵目的死者,可以魂歸故鄉。
一直這麼擺下去也不是辦法。再過兩日,無人認領的屍骨,大概就要葬到山中的無名墳裏去了。
前頭,張三一行人已經將李四的屍身裝入了金絲楠木的棺材裏,合力推上了那厚實的棺材蓋。
桑洱哪能讓他們蓋上,忙上前道:“張先生,且慢,請問能否讓我們看一下死者的情況?”
“如果這對兩位仙師捉妖有幫助的話,當然可以。”張三應得很爽快,示意家仆都讓開。
謝持風將手覆在棺材蓋上。剛才眾人合力才能挪動的棺材蓋,他竟用單手就將它輕鬆地推開了。不過敞開一條小縫,一股極其濃烈的臭味就溢了出來。
桑洱捏住鼻子,躲在謝持風身後,往棺材裏瞟去。
在生前,桑洱是學畫畫的。畢業後,自己開了工作室,專為驚悚恐怖類的網劇、電影或遊戲設計海報、場景,繪製原畫。因為職業的需要,經常會接觸恐怖懸疑題材的作品,再加上現在是白天,旁邊還有這麼多人,她倒不覺得害怕,反倒有種在玩解謎RPG遊戲的感覺。
隨著棺材蓋一點點推開,一具麵目全非、腐爛腫脹的屍體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李四躺在棺木裏,穿著壽衣,臉被一塊薄紗蓋了起來。風微微拂起薄紗的一角,隱約能見到其上下翻起的嘴唇間有蛆蟲在鑽動。
周圍的侍從都被惡臭熏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更是麵青唇白,胃部翻騰,幾乎要吐出來。
不想嘔的人,聽多了也要吐了。桑洱連忙請他們回避一下。
張三也是滿臉不忍卒視,聞言是求之不得,趕緊帶著人出去了。
屋中隻剩下兩人,不再多說廢話,謝持風取出了一張符紙,在死者的眉間一拂。
一沾上死者的額頭,符咒遽然冒出白煙,燃燒了起來。隻不過,火焰非常微弱,沒過多久,就“撲”一聲熄滅了。
在妖魔鬼怪裏,鬼是最弱的一等,以人的陽氣為食。因為沒有實體,自然無法生啖血肉。魔是相對高級的存在,強大而邪肆,在仙門中,甚至還有專門修煉此道的魔修。若是魔在作惡,這符咒是燒不著的。
妖和怪的界限就比較模糊,都可以讓符咒自燃。妖通常由活物所化。怪的產生則複雜一些,在特定情況下,沾染了邪氣的凶屋、血衣,也可以作怪害人,讓血肉生祭自己。具體是妖還是怪在作惡,得在之後另行分辨。
桑洱捂住鼻子,聲音嗡嗡的:“居然燒著了,這件事還真的與妖怪有關……不過,這邪氣未免也太淡了吧?”
符咒燃燒得越劇烈,火越旺盛,就代表邪物越強大嗜血。
一個邪物,害了三人以上,就已經可以被打入“非常危險”的行列了。
手上沾了二十條性命的邪物,怎麼也不可能弱成這樣吧?
還有,係統的任務評級也很耐人尋味。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任務的難度評級打成骨折,也不應該是初級吧?否則,豈不是相當於把一份高數題的難度標成幼兒園小測了?
難道這次的妖怪本身不難對付?那它憑什麼能害死那麼多人?
還有,外麵那兩個被人故意點了血睛的紙紮人又是怎麼回事?
想不通。
謝持風將棺材蓋推上,後退了一步:“不僅如此。屍體的數目也有問題。”
桑洱不解:“數目?”
“白骨不該比半腐的屍體還多。”
桑洱思索了一下,霎時,醍醐灌頂,雙眼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邪物的胃口是會越養越大的,一開始隻害一人,漸漸就會變成五人、十人……無法自控,欲壑難填。可現在,死亡更久的白骨的數量反而遠多於近期被害的屍體,也就是說,對方的胃口不僅沒有撐大,還變小了,這就很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