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牌女主出現之前,謝持風每一次發作都是自己忍過去的,很守男德。這次肯定也死不了,用不著擔心。

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桑洱在他旁邊坐下,一邊打坐調息,一邊守夜。

這個晚上,就這樣平穩度過了。

翌日,天光熹微,曬化了在林間繚繞了一夜的濕白霧氣。

桑洱打坐到了雞鳴時分,忍不住倦意,垂頭小睡了一會兒。

朦朧間,她聽見頭頂傳來一個聲音。質清偏冷,泠泠動聽:“天亮了,醒一醒。”

坐著睡覺,本來就睡得很淺。桑洱眉頭微皺一下,睜開了眼,發現自己還維持著打坐的姿勢。

她的正前方,停了一雙黑靴。一朵杏花飄轉而下,輕輕砸在了對方的袍角處。

杏花?

桑洱抬頭,就怔住了。

昨晚還覺得這片樹林陰森恐怖。現在才發現,這兒居然是一片杏花林。

人間三月,芳菲未盡,山間一片通明,淡金碎光浮躍。

雪白綿軟的杏花堆滿了枝頭,花蕊醉紅。風一來,就絮絮落下,如同下了一場繁密清香的花雨。

謝持風站在她麵前,垂頭看著她。一張風骨雋秀的美人臉,冷冷淡淡的。眉眼如墨,下頜偏窄。

少年的身形修長而薄,比成年男人分量輕,又不羸弱。紐扣扣到了最上方,衣襟幹淨,腰帶整齊,隻殘留了一點不明顯的泥痕,完全看不出在地上滾爬過。

記得書裏說過謝持風是小潔癖,果然沒錯。

這麼幹淨,肯定是一大早就起來收拾過一番了。

那廂,注意到桑洱眼光略有古怪,一直盯著他扣得嚴實的衣領,不知道在想什麼。謝持風微微蹙眉,聲音比剛才更疏冷不悅了幾分:“桑師姐,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了。”

桑洱:“……”

算了,為了不讓好感度再跌下去,還是以後有機會再研究他的衣服是怎麼弄幹淨的吧。

桑洱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嗯,你說得對,既然現在霧已經散了,其他人應該也能找到方向。我們也趕緊去義莊和他們彙合吧……你還記得方向不?”

謝持風瞥了她一眼,倒有些意外這人今天沒有借故湊上來跟他說一堆有的沒的廢話。

但他沒有表露出來,沒什麼情緒地轉過了身:“走這邊。”

果然,隻要劇情不故意搗亂、玩鬼打牆那一套,找到方向是分分鍾的事。

通向廢棄義莊的路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羊腸小道。林靜草深,野草沒過了腰際,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氣味。

桑洱用劍掃開了雜草,扭頭問道:“說起來,持風,你的身體好些了沒?我身上帶了一些療傷藥,等一下進了義莊,我給你看看吧?”

“不必了。”謝持風臉色蒼白,一口回絕。

他中了炙情的事,在昭陽宗隻有師尊知道來龍去脈。自然不可能和一個對自己有企圖的人分享秘密。

仿佛覺得語氣略有生硬,頓了頓,他又說:“多謝師姐關心,我已經沒有大礙。”

“沒事就好。昨天我真是擔心死你了。”桑洱滿臉真誠:“那你需要幫忙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

心中卻悠然地想:就知道他會拒絕。

不過,她之所以有此一問,也不過是因為“噓寒問暖”是一個合格舔狗的必備素養而已。要是不聞不問,那才叫崩人設。

反正男主隻會接受女主的拯救,她動動嘴皮子關心,也沒有損失,說不定還能賺一點好感。

走了大約二十分鍾,兩人終於看見了茂密的叢林後,露出了義莊一角飛翹的屋簷。

義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