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故事從夏天開始,但不會在夏天結束。」
呼呼啦啦的紅色橫幅在兩棵白楊樹之間扯開,栗枝懷抱著需要去蓋章簽字的畢業生就業信息推薦表匆匆往前走。
臨近六月末的畢業季,各個學院的條幅拉扯著、貼的到處都是。
「此夏離散作星辰,他日共彙宇宙鋒」
「今朝離別,如期再會」
栗枝目不斜視走過,耳側聽得條幅被吹的嘩嘩啦啦作響。
初夏的風幹燥溫熱地流動,暑熱正當頭,栗枝口袋中的手機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她一手抱著打印好的論文,一手去摸手機,口袋裏亂七八糟裝了一堆東西,數據線、零錢、校園卡、一小包隻用了一張的手帕紙巾……
越掏越亂,不小心帶出校園卡,啪地一聲砸落在被太陽曬到滾燙的砂石混凝地麵上。
好不容易將手機拿出來,還未點綠色的接通按鈕,對方已經結束了。
栗枝彎腰,將卡拿起來,指尖觸碰到地麵,被燙了一下。
手機屏幕亮度不夠,在大太陽下顯得昏昏暗暗,栗枝半蹲著身體,先將手機亮度拉到最高,才眯著眼睛看新收到的短信。
哥哥:「我今晚回去」
栗枝半蹲著給他回消息。
栗枝:「好」
上午還有個教授的講座安排,栗枝對這種講座不感興趣,拗不過舍友熱情,隻得一道前去。
栗枝昨日裏為論文忙到頭昏昏意沉沉。
分給她的導師教授專業英語,北大的博士後,瘦削個,為人和藹可親,本以為攤上他能容易些,哪裏想到導師在學術問題上由不得半點水分。
栗枝的畢業論文翻來覆去改了好幾遍,上周開始,導師終於開始放過內容,打回的稿子中隻指出了幾點格式錯誤。
再加上2月份的“不知知網”事件,學校對論文的要求驟然升高,栗枝來來回回改了四遍稿子,才終於將重複率控製到百分之十四。
懷抱著這得來不易的論文打印稿,栗枝趴在第三排的桌子上,昏昏欲睡,正打著盹,冷不丁聽到旁側好友程可佳壓低的興奮聲音:“好帥啊。”
栗枝被推了這麼幾下,從混沌的夢中掙紮著醒來,含糊不清:“什麼?”
程可佳偷偷指著台上的人:“看那個人,什麼來頭?”
栗枝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恰好與被好友稱讚好帥的那男人對上視線。
男人坐在教授右手旁第二個位置,黑色的西裝,麵前擺了瓶礦泉水,依雲,淡藍色的瓶身。
法式領白襯衫,銀灰色白色斜細條紋的領帶,黑色三粒單排扣西裝,他坐的姿態閑散,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濃色的眼睛望過來,瞧著栗枝,忽而笑了一下。
恰似輕風破花蕊。
栗枝避開他視線,低頭。
程可佳已經戴上眼鏡,努力辨認男人麵前擺放的銘牌,小聲念著那人名字。
“秦昭禮?”程可佳看不清楚,“咱們學校的老師?還是什麼?”
栗枝晃了晃被壓到發麻的胳膊:“是紹,紹興的紹,秦紹禮。”
程可佳兩根手指搭在眼鏡腿上,瞪大眼睛看了許久,驚歎:“真的耶,荔枝,還是你視力好。”
栗枝沒說話。
她坐的時間久了,腿也有些發麻。
好不容易強撐著把整個講座聽完,程可佳已經開始在天眼查上查詢秦紹禮名下關聯公司了。
一直到講座結束,程可佳還沉浸在那人的顏值中。
栗枝沒有迎合她興奮的聲音,抱著論文,單手用手機看群消息。
班級群裏正在商量畢業散夥飯的酒店,班長弄了個投票鏈接,三家都沒聽說過。
栗枝隨便點了一個。
程可佳忽而拉住栗枝的手:“哎,你看那邊,秦紹禮哎。”
栗枝被她拉的走了神,手機險些跌落。
捏緊手機,栗枝手心微微出汗,她凝神瞧著不遠處,法國梧桐陰影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秦紹禮與一身材高挑的女性握手作別,他上了車,車子還沒離開,那女人就追上來,俯身敲著車窗,陽光恰好落在衣領邊緣雪白上,有種聖潔溫柔的美。
隔得遠,看不清那邊在說什麼,隻瞧見女人捂著唇笑了,往裏麵遞了什麼東西進去。
女人後退幾步,輕盈地向車子揮了揮手,腳步輕快地離開。
裙擺在陽光下晃悠悠地轉著圈,承載著滿滿日光。
程可佳咦了一聲,驚歎:“這不是教過咱們交誼舞的陸老師嗎?”
栗枝心不在焉:“可能是吧。”
程可佳又說:“不是說外麵的車不讓進校園嗎?秦紹禮什麼來頭?難道是陸老師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