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自然,“有樣東西,麻煩你能不能轉交給孫?”
“對不起,我已經申請回避,不能再見任何涉案嫌疑人。”他果然委婉地拒絕。
我勉強笑笑,硬著頭皮繼續求他:“最後一次,求你安德烈,以後我再不會再為難你,再也不會了。”
他終於抬起眼睛凝視我:“什麼東西?”
我把《聖經》遞給他。
他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神情顯得有些驚詫:“就這個嗎?”
“是。”
“可是看守所裏有《聖經》提供。”
我低頭,望著腳下自己的影子,緩緩說:“那不一樣。”
他側頭想想,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抽回手,再來回翻一遍,開始鬆口:“我會交給負責的同事,如果裏麵沒有違禁品,應該能交到他手裏。”
我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謝謝你,安德烈!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他沒有說話,眼神依然冷淡,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謝謝你!”我再說一次,知趣地告辭離開。
“玫,你等等。”他最終還是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等他接著說下去。
“你真的知道我愛你嗎?”身後傳來的是他備感困惑的聲音。
我仰起臉笑了,眼眶卻不由微微發熱:“我知道,我完全明白。可是我的心裏隻能容下一個人。” 我轉身麵對他,坦然地解釋,“聖經裏說,求你將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記。對我來說,孫就是那個
印記。安德烈,我隻能說對不起!”
“我明白了。”他神色黯然地點點頭, “下個月起,我就要離開警局去基輔工作了。玫,你自己多保重。”
他上前用力抱我一下,然後走開。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象被掏空了一塊,我甚至忘了說再見。
他終於想通了,所以決定離我而去,所以他徹底解脫了。
中午白花花的大太陽射下來,熱得人心思恍惚,我木然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被陽光曬得滿頭是汗,而旁邊就是枝葉婆娑下的樹蔭。
我不想挪動,似乎隻有這樣,才能驅散心口的冰涼,我已經忘了世上還有中暑這回事。
老錢的電話還是追過來,“錢我準備好了,你來不來?”
海水反射著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闔上眼,眼前晃來晃去,好像浸在水中的照片,都是孫嘉遇包裹著紗布慘白的臉。
如今我隻有他了,隻剩下他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
最後我說:“去。”
那天傍晚下了場大雨,雨後奧德薩的星空呈現出無與倫比的純淨和燦爛,我閉上眼睛,看到的卻是生命裏最黑暗的一個夜晚。
邱偉從我手裏接過兩萬美金時,幾乎被嚇到,他拆開一捆反複察看,直到確認不是假鈔才狐疑地問:“你用什麼辦法刮下來的?”
我故作輕鬆地笑笑,作出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聳聳肩說:“你就甭管了,女人自有女人的辦法。”
他盯著我不出聲。我被他看得心慌,為掩飾窘態,伸手拿過他的煙,抽出一根點燃,誰知第一口就被嗆得咳嗽不止。
等我狼狽地抹掉咳出來的眼淚,發現他還在盯著我看。我以為他會說點什麼,但他隻是抬手取下那支煙,扔在地上用力碾滅,然後開口:“走吧,去羅茜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