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年囚徒(1 / 2)

華封州,廬陽城,北寧王府。

這是個臨時建立的政權,坐落於西北邊陲的一隅,與南方的薑國遙遙相對。自從司馬胤黃袍加身後,原本的皇族就被屠戮一空,能有幾人逃脫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蕭弘鎮是這個北寧國的王爺,天下大勢似乎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他無權無勢,就連身邊的護衛都不把他放在眼裏。

哦,不……應該叫他左逸,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名字。至於這一世的“蕭弘鎮”?還是算了吧……就當他早死了。

不是魂穿的取而代之,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性死亡。

在這沒有人會叫他這個名字,所以他也不需要這個名字。

“王爺,吃飯了。”宦官提著竹簍,從南宮門外緩緩地踱步進來。他叫阮浪,是左逸為數不多能說的上話的人。竹簍裏是今日的夥食,無外乎是一些饅頭和冷菜梗,能見到半點葷腥都是見極不容易的事情。

做王爺做到這份上,也真是沒誰了。

左逸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日子雖然過的清苦,但他從未抱怨過什麼。見阮浪放下竹簍,他則停下手裏的活計,將上麵的麻布掀了開來。“喲?今天有肉幹啊。”他頗為欣喜地拿出碗碟,然後將兩片薄如蟬翼的肉幹捏在指尖欣賞。

見左逸苦中作樂,阮浪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王爺,是奴才照顧不周。”

左逸擺擺手,示意阮浪不要再說了,這些年阮浪盡心盡責的陪在自己身邊,可以說十分忠誠了。別人剛入宮的時候,他在服侍自己了;別人成為太監總管了,他還在服侍自己;最後別人都晉升到司禮監掌印太監了,他依舊在服侍自己。

不是阮浪能力不夠,而是在宮廷之中像他這樣老實巴交的太監下場都不會太好。

“行了,本王知道你也不容易。”左逸拿起饅頭,將青葉夾在其中,然後緩緩地吞咽下肚。味道糟糕極了,如同嚼蠟一般。直至末了,他將剩下的半片肉幹包好,準備留到下次再吃。

竹簍還有一些米糠,是左逸拿木工換的。平日裏,他會做一些木雕,讓阮浪拿到外麵去賣,要不是憑著這份手藝,他早就被活活餓死了。

六月天,空氣有些悶熱,左逸剛想到樹蔭下乘涼,卻發現南宮外的大槐樹竟被人砍掉了。

“蕭弘鈺啊,真有你的。”左逸喃喃地念道這個名字,心中竟是五味雜陳。

七年之前,蕭弘鎮和蕭弘鈺還是無話不談的兄弟,可是故事後來的走向,並非左逸所預料的。在很久的時間裏,左逸已經對自己的新身份有了認同感,把自己視為這個皇族血脈的一份子,可是自從蕭弘鈺登基後,一切都變了,他成了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囚犯。

雙生子,是皇室最大的悲哀了。

千百年來,這種情況絕無僅有,不是皇室生不出雙胞胎,而是他們在誕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注定——隻有一個能活,另一個隻能作為替身死去。

可是蕭弘鎮和蕭弘鈺都活了下來,這也得益於司馬胤發動的政變,為了保存皇室僅存的血脈,禁衛軍統領闞子鬆將兩人紛紛帶走。後來才有了相得益彰的兩位皇子,他們一起習文、又一起練武,然後彼此嬉鬧著一起長大。

雖然兩人長得如初一轍,但擁有兩世心性的蕭弘鎮顯然更聰明一些。

十幾年間,寧國舊部紛紛投靠,北寧王府這才漸漸地聚攏成型。兵馬不多,但依靠赤脊山脈的天塹,他們與薑國也有著一戰的實力。

日子一天天過去,寧王的寶座卻不能一直空缺,從兩位皇子中挑選出一位繼承大統才是正事。這樣才能讓天下歸心,在禮法上壓製薑國。在前世,左逸受過良好的思想品德教育,當不當皇帝他並不是多麼在乎,能做一名閑雲野鶴的王爺才是他的處世哲學。

所以他想都沒想,就將九五之尊的寶座讓給了一個青雉的孩童,但這一切都隻是噩夢的開始。要知道,在權力的遊戲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誰都不會留著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樣,卻比自己還聰明的兄弟活著。左逸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為蕭弘鈺不想背上殺哥哥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