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欽天監。
每年的祭天儀式正在進行。
占星壇坐落在楓葉林中,石柱立在四周,上麵雕琢古老的花紋,冰涼的夜晚,一道人影著羽衣在祭壇上且歌且舞,念著卜算的祝詞。
“麒麟落九江,寅卯紫薇現。”
風過長林,雪落無聲。
舞至最後,年老的婦人仰頭看著滿天星宿停頓一下,而後竟是從嘴大口嘔出血來,她應聲而倒,白色的羽衣和雪地濺上了紅滴子。
“先生!”
周圍候待的學子們急忙一擁而上,攙扶著羽衣婦人站起。
羽衣婦人麵色蒼白,搖搖欲墜,可她掙開依靠著的人們,手指蒼天,歎息一聲:“…我朝……莫非真的命數已盡。”
………
巍峨的宮宇,夜深人靜。
宮中早起的男奴低眉在長廊中穿行,他們手提長信燈,茫芒夜色下斑斕的燈火搖曳,映亮了宮男們粉黛施加的眉眼。
兩排宮男們被一名女老太監領著過了湖麵的石橋,轉了雕欄拐角,來到一處寂靜的古書房外。
彼時天尚沒亮透,雕欄畫棟,宮廷樓閣隱藏在黑暗中,綿綿大雪壓在枝頭,頓時白茫茫的一片。
書房裏還點著燈,窗紙上微微的透出個人影來,她端坐在窗邊,舉手投足有說不出的威嚴。
女老總管雙膝彎曲,額頭抵住石階朝人影緩緩跪拜,宮中男奴也都緊跟著下跪。
“稟陛下,禮部尚書餘玉,戶部侍郎萬紅霞,龍虎騎左將軍廖娟兒……”
隔著宣窗紗紙,女總管跪在地上低頭誦讀著文武官員的名字。
“……查抄白銀七千萬兩,黃金共計三百萬兩,綺羽絲四千餘匹,朱冠寶玉一千餘件,”
女總管手指按在雪地裏,有條不紊的道:“綜上犯臣貪汙受賄,買賣官爵,廖娟兒更是與胡虜往來,裏通外敵,以致邊禍頻生,民聲哀鴻,請陛下發落。”
隔著一層窗紙,書房的人影冷冷道:“哼,朕真是養的好臣子啊!”
“聖上息怒。”
“哼。”
書房內的人影冷哼一聲,“一律削官斬了,以解民憤,”頓了頓,她執筆寫道:
“戶中女丁凡過及笄之年,一概發配充軍,男丁凡弱冠,全送去教訪司,所查抄之財物,盡皆充國庫軍響,宗親門人,查出作奸犯科者剝奪宮職,打為庶民!”
人影畫下道道批紅,燈火下她緩緩站起來,將奏章傳與身後的侍衛。木門“吱”的開了,女總管低頭上前,恭敬從侍衛手中接過皇旨,再次對房間拜伏。
黑雲遮月,濃鬱的樹影搖曳,遠方傳來了宮殿的鍾鳴聲,四更已過,天際吐出一抹魚肚白。
又是一天黎明的到來,戥朝,屹立東陸四百二十載。
自太祖戥烈威王結束亂局,便定都於北境汴梁,以龍虎為徽,定國號為戥,開拓史稱“荊棘”的盛世。
滄海桑田薪火相傳,江山也經了十七代,如今兵亂四起,內外憂患之下,風雨飄搖,王朝終於也顯現出了疲勢。
不過可幸的是,新的戥王繼位後,表現出與她那因為沉迷男色的母皇完全不同的風範。
與她母皇相比,年輕的君王更加雷厲風行,從太後手中收歸皇權後,便開始清洗朝野,打壓起義,攘內除外。沉重的手腕翻覆下,扶大廈之將傾。
…………
“陛下。”
女總管接過旨書後並沒有退下。
她趴在原地頭抵著階石:“太後安排了幾個男子給陛下侍寢,奴才在後殿見著了就把他們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