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湧翻騰的雲海覆蓋著廣袤無垠的空間,細浪騰起間泛著粼粼金光,氤氳著仿若實質般浩瀚無盡的靈力。雲海的某一處,一株宏偉浩瀚蘊含著無盡生命力的巨樹鯨吞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從樹根處,攀援出一枝不相協調的藤條,其葉扁平而深綠,其枝蒼勁而殷紅。在藤蔓的中段,生著一朵豔麗且泛著霞光的仙花,細數之下足有九十九片花瓣。
虛空中波動了一下,一位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仙人出現在仙花前,眉頭微蹙:“一元會已過,這淩霄花怎還未成熟……”。
仙人撚著胡須猶豫了一下,似在下某個決心。足足一炷香時間過去,他長舒了一口氣,接著一咬牙抬手在虛空中拈來一枚普普通通的杏兒,杏兒周邊的虛空微微波動泛起無盡漣漪。仙人將它送到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舔了舔舌頭,接著喉間蠕動了一下:“罷了,大業將成,豈有躊躇之理!”
說罷,仙人將杏兒拋向巨樹,略一接觸便融了進去……
仙人駐足仰望了片刻巨樹,接著轉身望向無盡的雲海。
“師父,你終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虛空再次波動了一下,細微卻渾厚的聲音飄蕩在漫漫雲海間……
……
濟陽縣是濟水河中段的一座繁華城鎮,大河濤濤,穿城而去。岸邊碼頭林立,城內商賈雲集,又背靠十萬大山,是野獸皮毛與山野藥材的重要集散地,在整個東山州都小有名氣。
這一天,天空烏雲密布,隱有山雨欲來之勢,路上行人漸少,切都步履匆匆,販夫走徒皆一臉憂愁。
一老一小兩個道士坐在街邊小攤上扒拉著素麵,時而望一眼街對麵的高牆大院。劍眉星眸,俊俏利落的小道士難掩興奮,嘴裏無半點兒油腥的素麵咀嚼起來竟有孜然羊腿肉的味兒。吸溜完最後一根素麵,幹了碗原湯,拉起道袍的裏子往嘴上一抹,美美地舔了舔嘴唇便趴在老道士的耳邊細聲細語地說到:“老家夥,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家府上世代以販藥為生,可能摻假習慣了,把自家用的藥也搞混了,到了這一代老員外隻有一個傻兒子。前些年老員外給兒子娶了個落魄書生家的漂亮閨女,盼望著能改改種,沿個後。可不知咋回事就是不成,前兩天不知怎麼的,府裏少了個丫鬟。我昨晚潛進去看了下,後院有口井剛封上……”
說完,他抬眼看了下老道士。隻見老道士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油乎乎的破布,文雅地擦了擦嘴,然後撚著花白的胡須微微點了幾下頭。抬頭望了眼漸漸積厚的烏雲,說道:“烏雲蔽日,陰風漸起,看來今夜將有冤魂索命啊……”話畢,微斜頭瞥了眼小道士,四目相對,似有精光一閃而逝。
是夜,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江水暴漲不知毀了多少農家田地,狂風肆虐不知掀了多少貧家屋頂。高牆大院內也熄了燈火,殘存的酒肉香氣也被無情衝淡。驟雨初歇間,一個小小身影翻牆入院,七繞八繞終於尋到了主家居處。電閃雷鳴的夜裏仍能聽到房間內渾厚的鼾聲,小道士從腰間取出一個鼓囊囊的小布袋,鬆了鬆係帶。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符籙和一個火折子,接著將符籙從門縫中緩緩塞入,隻留一個小邊角。駐足聽了下沒有人走動的聲音,吹著了火折子點燃了符籙的一角,接著憑借敏捷的身手往旁邊一閃。
“轟隆!”
劉老員外猛然一驚,倏地坐起,肥胖的胸脯一晃一晃的。待得片刻,迷糊糊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晰,隻見房門早已整個炸裂開來,身旁的小妾瑟縮在角落裏,歇斯底裏地叫著“老爺,老爺!”。半夜涼風夾帶著蒙蒙雨氣猛然灌了進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這才感覺到右邊臉頰疼痛傳來,是崩碎的房門碎屑刺傷了皮膚,驚魂未定之際,隻見一團煙霧伴著冷風飄入房內,懸浮在床邊漸漸顯出一個人形來。老員外睜大著眼睛微張著嘴巴,怎麼也發不出聲來,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好慘啊!!”
倏地,那團人形煙霧化作一團火花消散,天空中閃電突然劃過,看員外的嘴巴仍在艱難的發聲……
如此同時,小道士在後院轉了一圈以後消失在陰影中。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晨光撕破雲層斜照大地,微微驅散著一夜的涼意。無家可歸者走出陰涼潮濕的橋洞,稍有家業者開始修補房屋……大家都已習慣了這種生活,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早點兒填飽肚子,這時代能活著的人都不缺乏行動力。
管家匆匆走出大門,抬頭望了眼備顯明媚的陽光,微微皺了下眉,便走下台階準備出行。腳步剛邁開便停頓下來,眼鏡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隻見路口走來一老一少兩個道士。老的須發花白,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右手一個幡,寫著三個大字曰:古半仙,左手一個銅鈴,一步一搖。少的十歲左右的模樣,生得那是一個膚白貌美…不對,劍眉星眸,幹淨利落,俊美如妖,走路姿勢有條不紊,沉穩大方,懷抱一柄寬大寶劍,劍鞘雕龍畫鳳,中間刻著“降妖伏魔鎮神”。這……這絕對是仙家人物!
隻是愣神這一會兒功夫,便見二人就要路過門前漸行漸遠。管家立馬追上前去,攔在道士身前,拱手道:“兩位仙師仙風道骨,儀表不凡,不知來自何門何派?”
小道士見這陌生人毫不客氣地攔在前方,臉上漏出十分驚訝的表情。老道士麵不改色,嘴角噙著笑意,似早有預料一般。小道士瞥見老道士這般模樣立馬也變作高深莫測的樣子。管家眼觀鼻鼻觀心,更加確認這老道絕對不凡,臉上笑容更加柔和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