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匕首上的亮光映在了她的眸子,她那雙黯然無光的眼睛,突然有了點光彩,風雅暗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回過神了,不複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雲覓真抬起頭,看著飛揚起來的車簾,眼裏倏地冷凝起來,風雅不知她為何突然轉變成這副神色,心裏納悶。突然,雲覓真抓起跟前的匕首,朝馬車外的人撲去。
風雅見狀下意識捂住了眼睛,但是許久沒有動靜後,指尖才偷偷透出個縫,隻見雲覓真將匕首抵在對方的喉嚨上,匕首上隱隱有血絲可見。
“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要和別人一起來傷害我?”
風雅一聽,才知她是對著黑衣人說話,此刻對方在雲覓真手上,風雅心裏一安,抬眼打量著那個黑衣人,片刻後才恍悟,這不是那個哈敏嗎?
“對不起,小姐。”哈敏回道,但是手中的鞭子還是一下一下打在馬背上,催著馬車前行。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你陪在我身邊十年了,十年了啊!人生中有多少十年啊?”雲覓真突然哽咽起來,聲音悲愴。
“對不起小姐,您是哈敏侍候的主子,但是哈敏卻得聽命於主子。”
“主子?你的主子不是我嗎?什麼時候還有另一個主子,你快點回答我。”
哈敏沉默了一會兒,才複又開口道,“哈敏是祭司從草原收留的,再讓哈敏去侍候小姐,其實哈敏暗地裏是聽從祭司的命令行事的。”
雲覓真一怔,手一鬆,匕首頓時滑落,她整個人癱軟靠著車壁,雙眼死寂。
“這一切都是爹爹安排的對不對?”
“是的。”
“讓祭司掩藏我的記憶,然後殺我最愛的人?”
哈敏沉默半響,然後才壓抑著喉嚨裏上湧的血腥味,沉聲道,“是的。那是將軍為了不讓小姐傷心,才抹去小姐的記憶。”
“不讓我傷心?哈哈……不讓傷心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傷害我最愛的人,可是他還是傷了……”
風雅看著笑得幾近瘋狂的雲覓真,心裏頓時暗潮風湧。
被自己最信賴的人背叛還不是最糟糕的,被自己的父親設計殺死自己最愛的人,還抹去記憶,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愛人已逝,什麼都追憶不及,那種痛惻心扉,好似天崩地裂。
清風濕潤,茶煙輕揚,重溫舊夢,故人已去。
“那最疼愛我的爹爹,那將我捧在手心裏的爹爹,因著我礙著他的前途,也要將我除去是嗎?”雲覓真閉上眼,語氣無力,帶著悲涼。
風雅眉心一跳,不是聽聞這雲覓真是雲雄的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怎麼可能下狠手,更何況虎毒不食子啊!可是按照現在種種跡象來看……風雅不敢再往下想,她看著已了無生趣的人,心中一陣憐惜,她也同樣有一位愛她如命的父皇,但是她可以堅定的保證,她的父皇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利益而將她推向深淵,不知為何,此刻她這樣堅信著。
一聽自家小姐這句話,原本語氣平緩的哈敏,頓時激動起來,“小姐,不是你想的這樣,將軍沒有下命令讓人追殺你,是祭司的主意,將軍並不知道這件事,祭司是哈敏的主子,哈敏要全權聽從祭司的命令,不得反抗,所以小姐,哈敏對不起你。”
得到這個消息,雲覓真才稍微緩和了神色,隻是突然又冷笑道,“你不用說對不起,我不會接受的,而我的爹爹,雖然沒有下令殺我,但是他殺了我最愛的阿郎,我還是不會原諒他的。”
馬匹嘶鳴,前腳抬起,馬車頓時停住。
風雅扶住車壁往前看去,待看到前麵的景色後,臉上,不由緊緊抓著衣袖,整個人貼在了車壁上,冰冷的木板穿透衣衫直直傳到她的背脊上。
猛地一陣風吹開飄搖不定的車簾,外麵的景色一覽無遺。
隻見馬車腳下便是深壑絕壁,白茫茫的霧氣在萬丈深淵裏盤踞著,一眼望下去,隻覺壁立千仞無依倚,狂風撲麵如刃利。怎麼望也望不到底,此刻馬蹄輕踢,一塊石頭滾落下去,讓人心中一揪,若是人從上麵落下,定是粉身碎骨,必死無疑。
待眾人尋著馬車的足跡趕到懸崖邊上時,上麵已空無一人。
司空休看著麵無表情地執著半路上找到的匕首,眸子裏的光芒如同被千年的玄冰覆蓋的樂正,心裏也跟著抽痛。
懸崖上馬車的轍痕隻有一道,便是有去無回。
結果顯而易見,那輛承載著兩個女子的馬車已經翻入懸崖。
“加派人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聲音冷冽如冰,墨青色衣袍獵獵飛起,崖頂的風沙再次猛烈起來,似火驕陽下,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