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記憶中,林軍一直被兩種生活方式束縛著,他的母親及母親所在的家族乃書香門第,對他的教導苛求人性的善與德,啟蒙讀的是《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爾後便是《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經典及孝道教育樹立了他完整的內在精華。
而另一麵,他的父親乃行伍出身,奉行的絕不是善或惡,而是令行禁止。在他的觀念中,作為林家的男子漢,強健的體魄需要從小摔打!大冬天用冷水洗澡,那不叫個事!為此事母親險些與父親鬧僵,但最終林軍還是在父親的虎威下,修成了威猛的身軀。
兩種截然相反的教育施加在林軍身上,培養了他粗中帶細的行為方式。這一次找蘇源見麵,便是“內在”在發揮作用,不然以他外表粗獷的樣子,就不是靜下來用語言來解決問題了。
“為什麼沒可能?”
“這個……總之,有些不太方便講出來的原因。”
不太方便講出來的原因……會是什麼?昏暗的條件下,林軍這又仔細打量了下蘇源,忽然退後了兩步,再瞧蘇源的時候,好像想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頭,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惡心,卻又萬分同情的模樣。
這兩種矛盾的情感同時表現出來,讓蘇源這個當事人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林軍這家夥想到哪裏去了。
接下來,林軍的態度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幹笑著道:“那個,剛才的事情對不起,蘇小弟,還請你不要見怪,哈哈哈。”
眼睛滴溜溜的轉,蘇源心想莫非這大塊頭被自己的“誠意”感動了?
這時,林中間隙忽然掃過一陣陰風,樹葉吹得沙沙作響。一縷縷桂花的芬芳,散發著悠長香氣,這魂牽夢縈的味道,不經意間吸引蘇源看到了不遠處夾在綠葉當中深黃若金的花蕊。
幽暗的森林太過安靜,灌木叢間的蟲鳴聲銷聲匿跡,隻留不遠處小溝渠中溪水潺潺的流動。一時間兩人竟然無話。
半晌過後,林軍扔掉手中的藤條,輕咳了聲,道:“嗯,今天約你出來就這件事,蘇小弟,怎麼以後有空再聊!”說完林軍竟然走過來拍了拍蘇源的肩膀,先前的凶神惡煞全然不存,那感覺就好像關心小弟的大哥哥。
直到林軍走遠了,蘇源還呆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迷惑地想:“這家夥到底發什麼瘋,怎麼態度轉變得這麼快?”聳了聳肩膀,本來以為還需要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更加深層次的忽悠,想不到這家夥那麼好糊弄,也不想想,蘇大某人的膽子豈會隻有這麼點大?
蘇源雖然怕疼,但她的膽子一向是包天的,剛才在林軍麵前的“膽小如鼠”之態,雖然也有些“真情流露”,但故意偽裝的成分居多。想當初讀高中那會兒,蘇源也是霸氣過的。
林軍如此好糊弄,充分說明他不足為懼。
蘇源又哪裏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錯了。哼著小調,拾起地上的藤條,她心情舒暢的往寢室走去。
剛下得景玉山,一隻腳邁到橡膠操場,就見眼前一道人影晃過,一個身影埋伏到了她前麵。腳下一頓,手中搖晃的藤條就劈頭蓋麵抽打過去。
“啪!”王平單手將打過來的藤條接住。
“怎麼是你?”意識到自己打錯了人,蘇源頗為驚訝。
王平嗯了一聲,也不生氣,問道:“剛才我看到有個人被拖進了後山,看著覺得有些像你,就過來看看,怎麼樣沒事吧。”
事實上看到蘇源完好如初的從景玉山下來,手裏拿了根藤條還有力氣打人,他就知道沒什麼大事。王平這個人五大三粗,卻極重情義,有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莽夫情懷,即使知道蘇源沒事,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刨根究底。
看蘇源瘦瘦弱弱的樣子,他實在放心不下,這樣子怎麼看都是絕大多數人都可以上來欺負一下的。
不得不說,蘇源的陰柔直接呈現出來的“弱氣”,在很多人眼裏已經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