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爆燃的巨響,特空機2號拖著黑色的尾煙,在距離訓練場不到三公裏的山地區域墜毀。
整備班班長葉虎先生與他所率領的整備班第一個抵達了事故現場。
那事故現場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特空機2號的艙口的封門已經從機體上脫落,大概是被落地的衝擊震落的,飛到了遠處的灌木叢裏,還冒著煙。
透過封門的口子,能看到駕駛員還歪在駕駛室裏,被好幾根安全帶束縛在座椅上。
已經沒了聲息。
“蛇倉……!”
眾人發出驚呼,趕緊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解除駕駛艙位的鎖定,座椅下有滑軌,讓他們得以連人帶座椅一起拉出駕駛艙。
進入艙內不過是幾秒鍾的時間,衝在最前方的整備班班長就感受到了駕駛艙內驚人的熱量,暴露在外的脖頸上不斷傳來燒灼的疼痛。
他趕緊招呼後麵趕上來的後勤人員拿水瓶上來,一邊手上不停,扒掉駕駛員蛇倉身上滾燙的作戰服,然後將一瓶瓶涼水澆在失去意識的駕駛員身上幫他降溫。
這是……嚴重的燒傷,昏迷不醒的駕駛員身上到處都是通紅的痕跡。
背後緊靠椅背的部分,胸前緊貼防護板的部分,以及被安全帶勒緊的部分皮膚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焦痂。
做了現場緊急處理後,他們迅速將傷員送去了醫院。
接著,搶救整整持續了三天。
蛇倉全身60%燒傷,還因為在高溫環境下暴露時間過久,多髒器衰竭。
這幾天醫院的病危通知一張又一張飛到了軍械庫,栗山長官一直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外蹲著,焦急地等待著。
第四天,情況有了好轉,蛇倉的生命體征開始穩定下來。
第六天,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第六天傍晚,蛇倉掙紮著試圖下地,被護士和剛好跑來探望他的隊友們好說歹說勸回了床上。
他們隻敢勸說,可不敢上手去拉人,因為蛇倉此時渾身都包著繃帶讓人無從下手,繃帶和紗布下還隱隱透出些藥水和血水混合的顏色,整個人都很狼狽。
這樣的重傷員還不安分,就想著要離開病床。
緊接著的就是三場植皮手術,這讓蛇倉吃盡了苦頭。
疼痛不斷灼燒著他的神經,使得他無法入眠。
明明那些焦痂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痛苦,不如說正因為是嚴重的三級燒傷,反而不疼,但很顯然如果放著不管,身體組織壞死就會擴大,必須處理。
到了今天,主治醫師拿著上午的檢查記錄,感歎道:“不愧是年輕人。”然後轉頭與栗山長官說道:“蛇倉的術後恢複很好,再休養一個月,差不多就可以歸隊了。”
栗山長官不由鬆了口氣,連聲道謝。
此時在病房內,葉虎先生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蛇倉用一點止痛藥。看著床上的年輕人沒有被繃帶包裹的半張臉上,因為疼得夜不能寐熬出了黑眼圈,老爺子當然心疼。
“不用。”
蛇倉搖頭,語氣漠然:“對我沒用。”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
蛇倉看了葉虎先生一眼:“……試過了。”
“……”
老爺子還是不甘心,建議道:“可以加一些劑量。”
“會有副作用,”
蛇倉還是搖頭:“我還想留在戰鬥部隊裏,可不想弄壞了身體回去就隻能去後勤隊了。”
他也是這樣和主治醫生說的,後來就幹脆不用藥了,沒有效果不說,還平白給腎髒增加工作量。
“你是最優秀的特空機駕駛員……之一,栗山長官也不會讓你去後勤隊的。”
葉虎先生眼中閃出一些水光,低聲道,他想起了在不久之前的一號機墜毀時犧牲的駕駛員。
兩名優秀的駕駛員,從將近十萬名候選人中經過層層測試和選拔最終脫穎而出,在最美好的年歲成為了特空機的駕駛員,而這特空機儼然成了這兩名英才命中注定的鐵棺材。
其中一人已經被這鐵棺材吞沒了。
而另一人死裏逃生,卻還想著要躺回這鐵棺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