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頭上的傷痕是致命傷,那是撞擊到尖銳的石頭上造成的。

吳保國叔叔的父母沒有將他的遺體帶回城裏,他們尊重農場文工團的決定將他安葬在出事的地方。

因為他舍身救人的行為,被追授了烈士的稱號。

曉媛阿姨也沒有回城,而是選擇留在了紫陽農場的文工團,後來成了團長。

現在退休了,在那裏辦了一個幼兒園,成天和一群小孩子一起,成了一個快樂的孩子王。

父親聽從父母的安排回到了城裏,有四年的時間都在臨江市和紫陽農場之間來回跑。

因為在那生死一瞬間是吳保國叔叔救了父親的命,父親一直對曉媛阿姨心存愧疚。

在父親二十六歲的時候,好不容易終於弄到一個調回城裏的名額,父親原本打算把這個名額給曉媛阿姨,娶她為妻,為吳保國叔叔照顧她一輩子。

他把這樣的想法告訴母親,母親不哭不鬧竟同意,還幫父親勸說曉媛阿姨。

可曉媛阿姨卻堅定的拒絕了,還痛斥了父親母親一頓。

後來還是母親被調到了城裏,在父親二十七,母親二十三歲那年,他們正是的結為了夫妻。

曉媛阿姨看著聽得入神的我,用手帕擦了擦我臉上的淚水,帶著笑容說:“我留在那裏就是怕他一個人會孤單,我可以經常去清理下他墓前的雜草,和他說說我以前沒來得及和他說的話。”

她的往事讓我心痛讓我同情,我沙啞的問她:“什麼話是你沒來得及說的?”

她竟像個少女一樣臉紅的說:“你知道我在他墓前說得最多的是什麼話嗎?”

“什麼話?”

“我愛你!我們讀小學時,你在台上拉小提琴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

我心痛她,說:“曉媛姨,你這樣過一輩子多苦啊!你怎麼不試著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唉,隻是那個時候人很固執,現在人年紀大了,也就更沒有必要了。開頭幾年確實很痛苦,可後來漸漸的開朗快樂起來了。我用對他的愛,去愛每一個我認知的人。我愛你的父母,我也愛你,我把文工團裏的每個同事當作親人一樣來愛,我把幼兒園裏的那些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愛。我用快樂感染每一個人,大家都喜歡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一點也不孤單,反而更快樂了。”

“曉媛姨,你真偉大!”

“什麼偉大?太誇張了,隻是對生活的一種選擇。現在你知道了所以的事,再不會誤會我和你爸了吧。”

“肯定不會了!你們都是崇拜的偶像。”

“丫頭,你又開始皮了。對了,倒是你,我覺得你現在好像一直不快樂。”

我打了個哈欠,回避這個話題,說:“好困啊,我們睡吧,要不明天可沒有精神吃我媽弄得好吃的了。”

曉媛阿姨摸了摸我的額頭,說:“睡吧,睡吧,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我真是搞不懂。不過你和希文既然結了婚,就要彼此扶持,相互寬容,遇到困難要有商有量的一起麵對,不要老是吵架。珍惜眼前人是最重要的!”

“放心,過兩天我就回去主動同他和好。”

曉媛阿姨和我們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周日下午我和父母一同將曉媛阿姨送上回紫陽農場的長途汽車。

臨走時,曉媛阿姨將她那間老房子的鑰匙交給了我,說是讓我有空經常去打掃下。

我接過鑰匙感激的答應了她,她其實是想讓我在遇到不順心的事時,有一個獨自安靜的去處。

送走了曉媛阿姨後,她講給我聽的關於她和保國叔叔,還有我父母過去的的事情,讓我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有時我會很羨慕他們這代人,他們年輕時生活的那個年代物質雖然匱乏,可精神卻是那麼高尚。

曉媛阿姨這一輩子是幸福快樂的,她單純的愛著一個人過了一生,把這種純淨的愛情轉化成了一種精神,去影響身邊所有的人。

我感到自己每日糾結的感情和她的大愛比起來是多麼的庸俗不堪,也許我應該試著變得豁達從容。

在父母家吃過晚飯後,我跟父母說,希文今晚出差回來,我也該回去了。

父母沒有挽留我,很高興的將我送出門,又囑咐我要好好的照顧希文。

我回到家裏,家裏還是空無一人。

沒有看見我離開時留在桌上的紙條,證明希文這兩天裏是回過家的。

我有種強烈的想和希文聊一聊的願望,他的心結因我而起,也隻有我才能解開。

我不能再逃避,連我自己都不敢麵對自己的過去,何況是他。

這五年來,我一直在逃避,忽略,假裝忘記過去的那段感情。現在我覺得我應該正視自己過去感情,不論它是好是壞,那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經曆。

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正視麵對,何況是別人呢?

我等到晚上十點,希文還沒回家。我忍不住撥通了他的手機,我打了幾遍,一直是通的,可就是沒人接。

我想著他必定是和馬斯在哪間嘈雜的酒吧裏喝酒,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馬斯的電話時,馬斯的電話偏巧打到了我手機上。

“嫂子,你現在在哪裏?能來金太陽嗎?”馬斯在電話裏聲音急切。

我沒有答話。

馬斯語氣放緩的說:“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隻是怕你有危險想救你。”

“我明白,我不會怪你的,再說什麼事都很難瞞一輩,希文遲早會知道的。對了,你知道希文今天去了哪裏嗎?”我問他。

馬斯支支吾吾的說:“希文哥他。嫂子你趕快來一趟金太陽吧。”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問:“馬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

“希文哥和我今晚在金太陽喝酒,剛才和人發生矛盾,打起來了。那個,那個金太陽的人說我們砸了他們的場子,把希文哥給私自扣起來了,要你過來才肯放人。”

“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馬斯說得雖然很含糊,但我已經知道今晚他們在金太陽發生的事情肯定比較嚴重。

等我趕到金太陽時,馬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在門口等我。

我見到他就問:“你們為什麼事和人打架?”

“為了一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