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高弗雷在心裏感到絞痛,當年的老友竟然變成了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他難以想象曾經的波黑曼是那麼健壯的一個騎士,能夠單獨搏殺森林裏的棕熊,甚至輕易掰彎鐵質的彎刀……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高弗雷聽鄉下的人說,腐爛是惡魔存在的氣息,陰影是惡靈滋生的溫床。波黑曼一定經曆了某種難以想象的恐怖事情!
所幸,唯一能證明波黑曼不是死者的是他的聲音,雖然沙啞,卻並沒有瀕死者那種奄奄一息的感覺。
相反地,談吐還十分明晰,有條有理∶“高弗雷!我的老友,自十年前一別,你可依然年輕,我卻已然年華逝去。我是真的為你的健康而高興!”
“咱們不提這些,吾友……”高弗雷誠懇地說道,“我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這個時候,高弗雷才注意到波黑曼的身後似乎還隱藏著一個人,他在暗中觀察著,然後悄悄地低頭在波黑曼的耳畔說了些什麼。
波黑曼臉色立即一變。
“不,不行……不,我是說……”波黑曼自言自語,似乎極為驚恐。
“吾友?”
“啊——”波黑曼莫名地又恢複了常態,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那,那是當然了,老友,你知道我向來仁慈,我永遠都會支持你。說吧,需要我什麼?”
高弗雷愈發感到不安,到底是什麼人在和波黑曼說話?
“我好像看到了一雙眼睛,叔叔。”身旁的亞倫斯惡狠狠地盯著波黑曼的身後,他小聲提醒,“就在那老僵屍的後麵!”
“住口!放禮貌些!”
“你不明白,我覺得這所謂的‘仁慈者’波黑曼很有問題。”
亞倫斯說的其實也有道理,但高弗雷寧願相信自己的老友,也許他隻是病了。
於是,高弗雷把侄子殺死龍族收稅官,然後惹禍上身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了波黑曼聽,希望他能暫時收留他們的人,直到國王寬恕他們的罪行,或者幹脆等到國王與龍族開戰。
他相信人們反抗龍族的怒火終將會爆發,然後一直燒到老龍的巢穴去,把黑暗化為灰燼。
“你是說,你還把你的軍隊給帶了過來?”波黑曼問道。
“是的,有五十名騎兵和兩百多名步兵,他們都是自願跟隨我的。”
一直關注著石座之後的亞倫斯又發現那影子開始低語,之後波黑曼再度陷入近乎人格分裂的狀態,忽而說“不會的”,忽而說“這不人道”,最後在掙紮中達成了統一。
“你們可以留下來,隻不過……”波黑曼似乎很猶豫,“你知道我們的商人經常被沙漠深處的那些部落襲擊,我們的補給日益困難,恐怕養不起你的那些軍隊,呃,我的意思是,你們也許可以……”
“我知道,吾友,我的人不會像乞丐一樣接受施舍,我們亦會肩負起守護銀沙的重任!”
說著,高弗雷將手心按在了胸前,對著自己的心髒起誓。
波黑曼焦慮地按著石座的扶手,“昨天我的信使告訴我,我派去護送商隊的人馬被一個黑人酋長圍困在了前往高原的峽口那兒,我,那個,我……”
“你怎麼了,你還是當年的波黑曼嗎?需要幫助就直說吧,吾友,不過是一群部落蠻子,我高弗雷絕不吝嗇於揮劍。”
“那好,去幫助那些可憐的人吧,老友。”波黑曼忽然痛苦地按著額頭,“救救我的子民,我的心在流血。”
“當然當然,吾友!”
他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高弗雷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憂國憂民的人,看來波黑曼還是那個“公正仁慈”的波黑曼,一點兒也沒變。
可亞倫斯仍然不這麼認為,他一直保持著敵意,尤其是在聽到了那一聲從石座陰影中傳來的惡毒冷笑之後,那種強烈的憎惡便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