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宋城堯還是推開了門,就著窗外的路燈和潔白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縮成一團,側身躺著,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大半的臉。他不敢坐下來,甚至站著都怕他的身形遮擋了哪一處的光線,讓她驚醒,於是隻能蹲了下來,看著她的睡顏。
她睡著的樣子,他看了無數遍,卻從來沒有今天看著這樣滿足。隻是,傾傾,你的心結到底有多深,連在做夢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著的?如果你現在睜開眼睛看到我,會不會一笑,然後撲上來,往我身上蹭,然後撒嬌的說一句“你回來了”。傾傾,你會不會這樣做?我逃避了一天,卻還是逃不過自己的心。但凡你對我軟一點,軟一點點……
宋城堯最後是輕輕的歎氣,眉眼間一片柔色。他隻能這樣看著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甚至連想伸手去撥開她臉上散亂發絲的勇氣,都沒有了。生平中第一次,他體會到了小心翼翼的滋味,原來是這般的提心吊膽。
這般的……手足無措。
他想,這一晚上,要是就這麼看著她過了,也好。
房間裏,隻有他和她淺淺的呼吸聲。窗外,月色正好,夜已深。
睡夢中的蘇傾輕輕的翻了個身,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她皺了皺眉,把被子再往上提了一提,蓋住了下巴,嘴唇微微掀開,似是說了夢話。
在這樣寂靜的情況下,再微小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宋城堯當場如石化一般僵在原地。他恨不得此刻立馬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厲聲的質問她,把她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他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蘇傾呢喃的是三個字:“葉哥哥……”
很好,很好,傾傾,真的很好,連在睡夢中,你想的都是他!念的是都是他!是不是我給予你的一切,在你眼裏,都比不上他跟你的二十年青梅竹馬的情分!
真的……很好。
宋城堯謔地站起來,再也沒有看蘇傾一眼,大步無聲的走出了臥室,臉色陰沉得可怕。而臥室裏,睡得正香甜的蘇傾,又無意識的呢喃說著夢話:“葉哥哥……他那樣對我,那樣對我……可我還是愛他……我和他,都有孩子了……”
一晚上,蘇傾一個人睡,蜷著身子。
她根本不知道,宋城堯出現過,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眠中,無意識的說出了什麼夢話。宋城堯的到來和離開,都靜悄悄,像一陣風,來無影,去,也無蹤跡。
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蘇傾隻知道,她好痛,她好恨,從頭到尾,她隻有自己一個人。
當天大亮的時候,蘇傾才醒過來。她和昨天早上一樣,側頭看著身邊的位置,空無一人。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的對自己說道:“一天了,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了,他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出現過。這算什麼?宋城堯,你這樣做,到底算什麼?
蘇傾起身下樓,傭人和以前一樣做好了早餐,看見蘇傾下樓,麵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淡去,本本分分的做著自己的事情。蘇傾知道別人為什麼這樣看她,她隻是想明白了一點,自己的身體,她自己要照顧好。她不能垮,也不能倒,好在孩子已經不折騰她了,孕吐的情況,已經大大的改善了。
總不能宋城堯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一天,她就得把自己折騰得麵黃肌瘦風吹就倒。
她要好好的,比誰都要好,她的孩子,要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有的東西了。
為了這個唯一,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少了他;坐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身邊少了他;坐在露天陽台上喝下午茶的時候,旁邊的椅子上少了他;花園裏散步的時候,身邊少了他。無論做什麼事,她都隻是一個人,傭人在她身後遠遠的跟著。
沒有了他,她也是一天這樣的過。
蘇傾轉身,看著別墅緊閉的鐵門,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平靜,還是在醞釀。她隻知道,她這樣看著那扇門,總有人會提心吊膽。
果然,傭人唯唯諾諾的上前來:“太太……風大,我們還是進去吧。”
她知道她們在想什麼,蘇傾隻是一笑:“這風起的正好,吹一吹晦氣。”
“太太,您懷著身孕,可得好好體惜……”
“不用拿孩子來說事,我自己清楚。”蘇傾沒有回頭,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我望著那扇出入這幢別墅的門,讓你恐慌了嗎?”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