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底下一個馬仔跑來跟他稟報:“嶽哥,那女的說她也要來推牌九。”
周嶽嘴上叼的煙都笑掉了,聽過人質哭爹喊娘的,鬧絕食的,色誘綁匪以求逃脫的……沒見過要來推牌九的。這玩的是哪一手?
他親自去倉庫裏看那人質,是個十幾歲小姑娘,一身毛絨絨的衣裳穿得像個雪團子,見人就笑。周念眼睛又大又水靈,笑起來就是個又蠢又可人的鄰家小妹。
他問她:“會推牌九嗎?”
周念眨巴兩下眼睛:“不會啊。”底下哄笑一片,她哼了一聲,“不會就不能教我啊?我都在這好幾天了,每天閑著也是閑著,不能跟你們玩嗎?”
旁邊一個馬仔笑完了,還挺藐視她,轉頭說:“嶽哥,別著這小娘們的道。這年頭小姑娘都看多了安全教育片,警方教得可順溜了,什麼麻痹敵人,爭取逃脫機會。”
周嶽嗬了聲,吐出口煙圈:“我們玩的都是大的,你有錢麼?”
周念攤攤手,隻眨了下半邊眼睛:“你們不是要我爸媽來送贖金麼,那麼多贖金,不夠我玩啊?”
要不怎麼說以貌取人呢?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姑娘都撂下這話了,周嶽突然就笑開,掐滅了煙:“成,爺陪你玩兒。”
一群大老爺們把牌桌搬去了倉庫裏,裏頭昏天黑地也看不出白天黑夜,就這麼玩了好幾天。周念還真一點耍花樣的意思都沒有,該吃的飯照吃,該玩的照玩,一點小姐脾氣都沒有。偶爾牌桌上老爺們玩嗨了爆幾個粗口,那她開玩笑講黃段子,周念臉色不好,周嶽下意識替她把人瞪回去。就瞪了這麼一回,她把他當恩人似的,貼上來問他叫什麼名字。
周嶽笑岔了氣:“我說小姑娘,你不會是變著法套我的名字,好以後舉報我吧?”
周念努努嘴說:“沒意思。”還真就要走了。
周嶽突然就唉了聲,把她喊下來,說:“周嶽。我叫周嶽。”
周念喜笑顏開:“我叫周念,我們倆還一個姓呢,多有緣分。”
周嶽覺得她是他見過的最蠢的人質了:“安全教育片裏有沒有教你不要跟綁匪套近乎?”
周念像動漫裏的少女一樣摸摸他的頭:“沒有呀,你又不是綁匪,你就是給綁匪打下手的。你長得這麼帥,為什麼不換個好一點的工作呢?”聽到這裏還挺窩心的,結果沒等他問她什麼工作,周念認真的說,“我有好幾個有錢的阿姨,她們不嫁人,就專門養你這樣的。”
周嶽:“我x你媽。”
後來他脫離組織金盆洗手,多少人問他為什麼,就為推了三天牌九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她被送走的那天,幾個手下拿繩子把她捆了,為了不讓她辨認出據點位置,出門前還要給她套上個頭套。一直乖乖聽話的她突然就掙紮起來了,拚命地鎖著腦袋躲。那群馬仔跟她打牌打熟了反倒不好意思對她太凶,就嘴上發狠嚇唬她:“別亂動!這是送你回家呢,再亂動別怪勞資撕票。”
周嶽點了根煙在後麵看著,突然把煙踩了,上去把人都擋開,親自給她套。她突然就乖了,眼睛裏含了一包水,白皙的臉上紅紅的都是被剛才那些人刮蹭的。
周嶽給氣笑了:“那病怎麼說的來著,斯德哥什麼摩?你不會是腦子壞了,還舍不得走了吧。”
周念聲音清澈:“斯德哥爾摩。”
周嶽手一頓,盯著她沒話講了:“你特麼有病吧?”
“就是上麵那個病。”她聲音很輕,不讓別人聽見,卻擲地有聲,“我喜歡上你了,跟我走吧周嶽。”
……
回憶起來沒完沒了,本來挺陰森凝重的氛圍,全被他這個無厘頭的故事給毀了。連護著白燭的傅簡都笑了一聲。那廂顧容正在以朱筆作符,一筆一劃勾勒得極慢,一個故事講完才終於畫到了底。符紙上的圖形看不出章法,可總讓人覺得莫名地熟悉。
她手一揮,白燭的燭焰突然揚起一寸高。
一直冷眼旁觀的姒今突然皺眉,手還緊緊攥著周念,卻突然抱著小腹蹲了下去。
她這個痛苦的模樣,周思誠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在閩東墓中,她中了沈眠嬰留下的引魂符的結果。再去看顧容手上的那張符紙,筆跡新,朱色潤亮,但畫的分明就是一模一樣的一張引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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