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什麼原因,無外乎父母子女,至親愛人。
“聽過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傅簡插科打諢似地說出來,大大方方去買一瓶礦泉水漱口。姒今瞳仁定在一處發呆,不知在想什麼。傅簡清理完,向她晃晃瓶子,瓶身指向雲霄飛車的方向:“還坐麼?”
“不坐了。”
姒今坐在長椅上,有小孩子舉著彩色的氣球在她麵前奔跑,滿臉寫著歡愉與希望。她突然覺得有點悲哀,認真地說:“天道酬勤都是騙人的,靈力與生俱來,憑的是天賦。有些人生來能見鬼,有些人生來能和鬼對話,這些能力不會隨時間而增長。”
傅簡怔了一下:“一點提升的辦法都沒有?”
“有,很殘忍。”
像沈眠嬰對她做的那樣,或者奪舍,此消彼長。
“有就要試一試。”傅簡坐在她身邊,眺望雲端,“你猜得沒錯,我是有想要見到的人。我一直在找提升能力的辦法,希望見到更多亡魂,說不定裏麵就有她。但我也想等到我能力足夠的那天,還是見不到她。那樣我至少可以知道,她還活著。”
細聽之下,竟然還是個挺感人的故事。
姒今一點都不好奇那個“她”是誰,平靜地說:“你想見她,靠勤學苦練是不行的。你把救周念的辦法給我,我可以分你一點靈力。”
“一點是多少?”
“足夠你能見到任何你想見到的亡魂。”
傅簡不能置信。按她的說法,靈力不能靠修煉增加,那麼她分給他一部分,就是永久地少了一部分。周念值得她這麼做?
姒今站起來,慢慢往一塊寫著“青草茵茵,何忍踐踏”的小木牌走去,一邊道:“既然是不賠本的生意,就別猶豫地答應,免得我反悔。”
她隻不過是想盡快結束某些牽扯,客觀來看,還真是她虧大了。
傅簡果然心動,猶豫了下,說:“周念說,她需要一個導體。”
陰陽兩世的導體。
姒今沉默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滯了滯,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走到木牌前。她雙手插衣兜,俯身下去,涼幽幽道:“小和尚,你要藏也挑個文明點的地方。沒看到牌子上寫麼?‘青草茵茵,何忍踐踏’,你蹲在草坪上算怎麼回事?”
傅簡沿著她的方向看過去,那塊木牌後麵露出長褂衫的衣角,慢慢直起個人。
孫清岷捧著自己的老腰,唉喲唉喲地站起來,指著雲霄飛車嘿嘿嘿地笑:“好巧啊,今丫頭,你也來玩這個啊?”
他一臉猴子見了山大王的表情,連滾帶爬挪出草叢,旁邊的小朋友都指著他笑,孫清岷像個傻子一樣不停嘿嘿嘿。傅簡友好地遞他一瓶水,用目光征詢姒今:接下來怎麼辦?
姒今冷著臉從孫清岷腰間抽出他的手機,想讓周思誠來接人。結果一看短信記錄,臉色陡然一寒:
——已抵達海盜船區域,目標暫時沒有異動。
——醫生對今丫頭笑了一下,情況不妙!
——警戒解除。
——醫生使苦肉計了!他吐了!殺千刀的小兔崽子!
……
她連電話都不想打了,揪著孫清岷的後領塞進計程車。傅簡替她關門,問她:“那周念的事?”
“就這麼定下了。你替我找一個通靈師,越強越好。盡快。”
計程車司機拿一種“我信仰馬克思主義,你們別逗我”的表情看著他們。
姒今遞過去一張一百,把手機屏幕給他看:“到這個地址。盡快。”
二十分鍾後。
周思誠開門時,臉上還留有殘妝的女人氣勢凜厲,手裏提著一個邋裏邋遢的半老頭子。孫清岷還聳著肩,抽動嘴皮子,很努力地想向他抽出個笑,可惜隻抽出一臉褶子。
他靠上玄關的牆,側讓一條進門的路,笑道:“回來了啊?”
※※※
照例是周嶽來把孫清岷提走。這小子接到消息硬著頭皮出現,縮頭縮尾一秒都不想多待,扛了孫清岷就想溜號。周思誠想告訴他,姒今在洗澡,沒空理會他,但周嶽一聽到“姒今”兩個字就跟點了個炮仗似的,撒丫子就跑。
沒等周嶽走遠,姒今就從浴室出來了。
海藻般的長發濕漉漉的滴著水,眼睛霧蒙蒙的。
“周嶽來過了?”
她眼神空洞,心裏不知是什麼主意,讓人連求情都摸不著門路。幸好他現在也沒心思替周嶽求情。
“嗯。”周思誠坐在客廳沙發,腿上擱著一台筆記本,把屏幕移過去,“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