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今眼角冷淡:“這樣方便。”
不然呢?你好,我叫姒今,來自閩東,是個女鬼,這樣?
周思誠表情僵硬,對她說“我去給你拿點水果”,短暫地回避。走開幾步背對她,在白色的果盤裏精挑細選,故意拖延時間似的。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悶,夾著水果就有些出神。
有低沉的男聲叫他:“思誠?”
周思誠抬頭,來人叫楊敬,和他養父母常有生意上的往來,他謙然地笑:“楊叔叔。”
楊敬臉上是商人標誌性的笑,進退有度,讓人覺得妥帖又不唐突,關切地問他家裏情況。周思誠一一答下來,眼神卻不時往姒今的方向瞥。
她今晚的禮服是露背式的,側對著他們時,背部肌膚光裸在水晶燈下,白嫩得像水豆腐。她身材又極瘦,雙手抱臂時蝴蝶骨突起,像是皮膚下藏了一對未成形的羽翼。
楊敬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一眼,目光駭然一變,忍不住念了一句:“那是……沈小姐?”
周思誠回過神,沒聽清:“什麼沈小姐?”
姒今轉身,徹底背對了他們。楊敬拿餘光悄悄看了幾次,像在安慰自己似的,忙搖頭:“沒什麼,沒什麼,叔叔眼花了。”
周思誠禮貌地頷首,拿了水果告辭。
楊敬恍恍惚惚的,拍拍他的肩:“下回來北京,楊叔叔招待你!”
周思誠謝過,回身去找姒今。
身著華服的女子站在人群裏,下頜微微仰著,薄唇低抿,姿態傲然,卻顯得冷清。
他過去喊住她,等她回頭,叉一塊果肉送到她嘴邊。姒今順勢咬了,抬眸看他:“怎麼去了這麼久?”
“遇到個長輩。”他轉身想去找楊敬,結果沒找到,問道,“對了,你全名就叫姒今麼?姒是你的姓,不是名?”
怎麼突然問這個?姒今莫名地哼笑:“不能姓這個?”
“挺少見的。西周姓這個的有載,到你出生那時候已經不多了。”
姒今哦了聲,拿著果碟到會場裏閑逛,沒有跟他聊名姓的興致。
到了八點半主人家開舞,全場燈光幽暗,一曲華爾茲畢,有興致的客人都下了舞池,追光移動,照亮衣香鬢影裏的一對對男女。
光線突然幽沉,姒今有些不習慣,有人從她身邊經過,隔開了她跟周思誠。她下意識地找他,沒想到他就在身後,躬身向她伸手:“姒今小姐,願意陪我跳一支舞嗎?”
姒今好笑道:“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要我給你唱一段戲。”
她表情諷刺,他卻處之泰然,上前攬住她的腰,替她擋開一個人:“很簡單的,來都來了。”
姒今左右環顧一周,眼神略有鬆動。
他趁勝追擊地拉她進舞池,說:“跟著我就好。”
姒今在他的引導下雙臂環到他頸後,冷冰冰地皺眉:“不像在跳舞。”
他摟她腰身的動作已經很輕柔小心,但禮服背後v字一直開到腰間,溫熱的掌心和她腰窩上比常人低幾分的體溫相觸,彼此感官上的對比都十分鮮明。
他問:“那像什麼?”
像什麼,很難形容。總之不是好的東西。
周思誠低低地笑:“你要適應時代。二十一世紀都過去七分之一了,你還活在十九世紀麼?”
姒今跟著學了一會兒就罷手了,突然鬆開他,離開舞池。周思誠跟上去,看她臉色不好看,擔憂今晚做得過了,問她怎麼了。
姒今臉色掩蓋在妝容底下,看不出端倪,隻有微斂的眼睫顯露出疲態。兩人從樂聲纏綿的會場出來,外麵刮一陣冷風,周思誠把外套給她披上:“累了?”
的確累,困意席卷靈台。可還有些其他的什麼,她分辨不出來,可總有潛意識裏的不舒服。
她把外套摘下來,拿拇指隨手抹了一把唇膏,妝都弄花了,神情卻冷冷淡淡的:“你不用把我當人來看待。我說我不用進食,不懼寒暑,都是真的。你對我再怎麼好,我也不會對你青眼相加。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費心勞力報恩的。”
她指了指自己已經消腫的臉頰:“我比較適應這種相處方式。給什麼還什麼。”
周思誠想起蕭妤,意興闌珊地笑:“你覺得我對你好,就是為了打你兩巴掌?”
她當然不這麼想,昂頭問:“不然要什麼?”
心頭的血液一下湧到嗓子眼,原來是這麼燙的。他著了魔似的,突然傾身下去,唇覆在她臉頰上,鼻間盈滿她臉上脂粉的香氣:“再怎麼,也得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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