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天,又看了看沒有離開的寧允,心裏就是吃了蜜糖一樣甜。這樣開始對於她來說,是好事。
“今天夜色很好,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睡下了?”
沒有想到,她會提起景惜,寧允的臉色緩了緩,沒有之前那樣凝重,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不會因為她投其所好而對她產生什麼不一樣的心思。
側過臉,見他臉色緩和了很多,雅靜又喜又憂。喜的是,他終於不用那張萬年冰山臉對著她,憂的是,他臉色之所以緩和了,是因為她提起了景惜。
心裏雖然恨,嫉妒。但她不得不忍,哪怕是說景惜千般萬般好,隻要他能對自己的態度有所好轉,她也樂意。
“姐姐真是個幸福的人兒。有義父疼愛,又有姐夫寵愛。哪像我,從小無父無母,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若不是遇到義父,隻怕此生,連這身衣服都穿不上。”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這一身衣服,錦絲綢緞。聲音哽咽,憂傷流露,感慨著她的身世如此之淒涼。
若不是早知道她的真麵目,恐怕真的會讓人覺得可憐,想要憐憫,想要保護。
隻是,她的把戲,寧允早就看透了。隻聽她自顧自的說,並不插嘴。完全漠視。
雅靜完全沒想到,她說得這麼悲慘,他竟然又變成了之前的那種臉色,漠然無視。指甲狠狠的刺著掌心,淚流了出來,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她大著膽子,慢慢靠近寧允,隻差一分,便能觸碰到他。
也隻是差那一分,寧允走開了。似乎並不知道她的動作,雅靜看著他的背影,銀牙咬碎了滿腔。怒氣如火燒在心口之處。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如果她抬手看,定能看到掌心已經浸出了血。隻是,手心的痛,痛不及她的心。
寧允牽過馬,讓他們繼續趕路。他一刻也不想與這個女人相處,哪怕是她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也覺得煩躁。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幕,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天夜已晚,但主子說趕路,那便趕路。寧允首先騎上馬,揚鞭先他們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玉與其他幾個侍衛趕緊追隨在後,隻有禦風等著那位失意的大小姐上馬車,才尾隨其後。
馬車裏,萍兒吃驚的看著她的掌心,血都快凝固了,她卻渾然不知。或許不是不知,是她已經麻木,對其他事都不在意。
“值得嗎?”萍兒又問了這一句話。
沒有完全丞相交待的任務,也沒有得到王爺的心,如此兩邊沒顧上,沒撈著,值得嗎?她愛王爺,真的愛到可以拿命去追求嗎?
雅靜淡淡一笑,那笑容裏,夾雜著苦澀。值得嗎?她現在也想知道答案。就算不值得,那又如何?再回去宣城殺了景惜嗎?
她不回答,靠在車框邊上,閉上了眼睛。黑暗中,一行清淚落下……
快馬加鞭,連夜趕路,一大早便到了帝都,讓禦風送雅靜二人回丞相府,安排其他幾人住進了皇帝為寧允在帝都修的允王府安歇下。他獨自一人進了皇宮。
皇宮,禦書房
寧翔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皇冠,儼然一派君主之態。隻是,他的眉頭緊鎖,愁容滿麵。
才坐上大位不過兩月餘,便遇上淩月國發兵,著實讓他憂心忡忡。雖然公孫宇有條件提出,隻要滿足他的條件,便收兵兩國再結永世之好。
隻是那條件,也讓他難以啟齒。特別是看到三哥寧允的時候,更覺得說不出口。
寧允進了禦書房半個時辰,愣是沒有聽到皇帝說一句話,看他的眼神中帶著憂慮,似乎有難言之隱。
“三哥,淩月國幾日前,便派兵駐紮在關玉城,你知道的,關玉城一破,帝都也難保。現在國基未穩,剛剛才發生宮變,再來如此一難,隻怕龍國會毀在朕手中啊!父皇還在,現在還不敢把此消息告知他,若他知道,隻怕……”
太上皇還躺在床上,用藥吊著命,如果聽到這個消息,隻怕會一命嗚呼。
本來龍國與淩月國相持不下,兩國也友好往來。這次,宮變剛過,淩月國便迫不及待的要發兵攻打龍國,此事,確實讓人防不勝防,措手不急。
寧允知道事情的緊急,龍國的兵力雖然強大,但剛剛發現宮變,寧翔還未完全掌握朝中一切勢力,現在要開戰,隻怕是勝算無幾。
而且,淩月國在公孫宇執政的幾年,加強兵力,有多少士兵沒有哪個國知道準確數字。如此,淩月國到底有多少人馬,還是個未知數。若貿然與之相抗,隻怕如履薄冰,難以敵對。
“那皇上現在有何良策?”
寧允相信,公孫宇應該會有要求的。兩國交戰,最苦的是百姓,一個好的帝王,是不會任由百姓受累的,若是民不安,他這個帝王又怎麼能做上這麼久?
一說到這個問題,寧翔的神色更加愁了。看著寧允的眼神,也是閃躲不安。猶豫不決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不知該如此說出口。
公孫宇的要求很簡單,隻要一個人,但是,這個簡單的要求,卻又是那麼過分。寧翔沒有想到,公孫宇竟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交換兩國安寧。不得不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既衝動又強大的男人。
為了一個女人,可以拿兩國安寧來做交換。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紅顏本就是禍水?
三哥如此愛景惜,他又怎麼可能會同意呢?
“公孫宇提出一個交換條件,他隻要一個人,便可停止這場戰爭。”
終於,寧翔還是準備說出來。就算三哥不許,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想知道,三哥是已國家為重,還是以女人為重。
寧允看著寧翔的神色,隱隱覺得不妥。早前,他就感覺到公孫宇突然要發兵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現在看來,公孫宇隻要一個人便可停止這場戰爭,他要的那個人……
“他要三嫂來阻止這場戰爭。隻要三嫂跟他回淩月國,他便退兵。並許下,隻要他在位,淩月國永遠不對龍國發起進攻。”
這個條件,多麼讓人想要得到。寧翔現在是一國之主,自然懂得權衡輕重。雖然他知道這個要求這個條件是多麼的不恥,但是,國人與個人的利益,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國人。
寧翔一直注意著寧允的表情,果然很深沉,眼神也變得犀利冰冷。
他如此寵愛景惜,又怎麼能容得了有男人以他的女人來做條件?高傲如他,他又如何能忍得了這口氣?
若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君主,寧允真的想一拳打爆他的頭。景惜是他的三嫂,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皇上以為如何?”
依舊是冷冷的語氣,這次,他的聲音中帶著怒意。
他的女人,豈能做為一個籌碼去做交換?雖然家不及國重,但是,他的女人,誰都不能把她搶走,哪怕是以戰爭來爭奪。他會不計一切,保護那個占據了他心的女子。
誰,都不可以拿她做犧牲品。
寧翔感覺到了他的怒意,也知道自己本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但戰事迫在眉睫,不想傷及百姓,隻有犧牲景惜一人。可是,這個愛景惜如命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答應。
頓時覺得,一國之君,也有如此無力的時刻。他能如何?自然是希望能不動武力,不勞民傷財便能解決了些事。
現在,是該他來問,該如何?
“朕這不是請三哥前來商議麼?”
公孫宇要是的景惜,景惜是寧允的女人,所以這事,不得不請他來商議。這個中情況,局勢都已經很清楚,這是打是和,全在於寧允和景惜。
像打太極一樣,又把主動權交到了寧允的手裏。主動權,一直都是最好的,現在,他卻不想擁有。
寧允的臉,再也看不到一絲溫和,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隱忍的怒意。他沒想到有一天,他的女人會成為兩國交戰的原因。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允許的。
“若要開戰,由臣當先鋒。”
這次,他用‘臣’自稱。先鋒,死,便是死的第一人。他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對景惜的不可退讓。既然寧翔說了找他商議,他的表態,便說明明了一切。
寧翔雖然想過他有可能不會同意讓景惜來換太平,但是沒想過,他如此決絕。
現在,似乎已成定局,他是皇上,可以下旨讓景惜跟了公孫宇。但寧允是他的兄長,還是把皇位讓給他的兄長,他又能如何?難道要做那個不仁不義的人?但是開戰起來,他也成了那個讓百姓受苦的人。
兩麵不是人的滋味,此時體會如此之深。
“皇上請放心,公孫宇想要帶走惜兒,除非我死。”
除非他死,景惜誰也別想覬覦。
他的女人,隻要他還活著,就不允許任何人有非份之想,除非他死。
寧翔不知該如何說是好。朝中大臣紛紛進言,讓允王妃跟了公孫國主,在他們看來,允王爺不能人道,允王妃應該還是完璧之身。讓王爺休了王妃,王妃再嫁淩月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少了這一場殺戮。
現在,他在想著,明日上朝,該怎麼跟朝中大臣解釋交待。
明日,隻怕又會掀起朝中大亂吧。
朝堂之上,一身龍袍的寧翔神色凝重的看著文武百官,最後,視線落在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帶著冰霜的寧允。
他就知道,寧允所說的事,大臣們一定會反對。天下百姓與個人相比,自然是重中之重,兒女私情,又怎麼及得上萬民安樂?
“皇上,淩月國兵臨關玉城門外三日,離期限還有兩日。若再拖延下去,隻怕不日關玉城便會淪陷,屆時,帝都也將陷入恐慌。要解此困境,不費一兵一卒,隻有靠允王妃。”
說話的,正是宋太尉,他振振有辭,一字一句,都透露著形勢嚴重,要盡快解決,解決之良藥,便是允王爺舍不得的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