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今日來賈府的目的就是把話說開的。
她接連給了王夫人兩次沒臉,想必外祖母也該斷了將她和寶玉湊成堆的心思了。如果還是不死心也沒關係,哥哥那邊還有外祖母當初寫給母親的信呢!
至於寶姐姐和史妹妹,不過是玩伴。喜歡了就多相處,不喜歡就講話說清楚,日後少來往便是了。打去年來了賈府,當麵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主子奴才比比皆是,以前是因為自己借住著,又是個親戚不是正經主子不好多說。現在她們一家子都搬出去住了,她便不僅僅是賈母的外孫女,不僅僅是賈府的親戚,更代表著姑蘇林家!
今日這番不客氣的反擊下來,果然看到了許多東西。
寶姐姐眼底裏閃過驚愕、詫異、忌憚等種種情緒,唯獨沒有了往常的親熱和輕視。果真是應了蘇嬤嬤那話了,慈悲憐憫對一些人是說不通的。提慣了無理取鬧的要求,他們隻會愈發得寸進尺,無休無止。
而那位史妹妹呢?開始一臉的興師問罪,等後來她將請帖的事情捅破,又開始懵懵懂懂的呆立當場不言不語,任由寶釵急忙忙地解釋也不吭聲。也不知是真懵懂呢,還是裝糊塗。
如此說來,寶玉倒是今日裏唯一一個最正直的人了。平日裏就是唯唯諾諾毫無擔當的,今日裏依舊如此。不得不說,這般爛泥扶不上牆的架勢,也是一種活法。反正短不了他的吃喝,短不了他的玩樂,短不了他的姊妹,他何必要努力上進?
賈府裏的靈氣大概都集中到了女孩子身上了,隻是可惜了這三個姊妹攤上這個不著調一家子。黛玉想到這裏,心底因為送宮花事件對探春的那點兒小疙瘩也消失不見了。此時幾人正往大觀園外麵走,黛玉抬頭看了看探春笑笑:“妹妹最近沉默了不少,都不怎麼愛和我說話了。”
探春悚然一驚,腳步都小小踉蹌了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她腦子裏瘋狂的開始回憶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過林姐姐。如果她真的的罪過林姐姐,到底是該負荊請罪啊,還是該負荊請罪啊!
探春想了半天無果,都快哭了。黛玉見到她這驚惶的小模樣,還以為她心裏難受,忍不住跟著歎了口氣:“你孝敬嫡母是對的,可你平日裏也要多在外祖母身邊轉轉才好……”黛玉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蘇嬤嬤拉了下袖子,於是黛玉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了:“噯呦,今天天氣真好!”
蘇嬤嬤忍不住別過臉去,這話語敢不敢轉的再生硬一點!迎春三姊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空,唯獨貼心小精靈碧研頭也不抬地用力點頭:“是很好的天氣,風也合適,姑娘想放風箏麼?”
貼身大丫鬟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麼?是隨機應變。即便她知道自家姑娘不過是想轉移話題,也要想出數種應對之策,“或者蕩秋千?這裏垂柳挺多呢。那邊還有個小亭子,賞花對弈也不錯。”
黛玉滿意地瞄了碧研一眼,哥哥給的丫鬟就是用著順手!她笑著看向了迎春幾人:“姐妹們想玩麼?還是說咱們回去屋子裏聊天刺繡?”
迎春三人連連搖頭,惜春年紀小還是愛動的時候,自然不想整日裏都憋在屋子裏畫畫。迎春和探春則是被黛玉今天的氣勢嚇到了,與其膽戰心驚地忖度她話裏話外是否有別的意思,還不如玩些別的呢。
探春琢磨了下:“秋千隻能一個個的輪著蕩,現在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傷了柳樹也不好;對弈咱們都不是二姐姐的對手,我可不想把把都輸;放風箏還要去取風箏,正月裏還是不給鳳嫂子添亂了;不如找個能一起玩的?”她說道這裏,眼睛一亮:“丟手絹?”
黛玉本來聽探春說的頭頭是道的,還以為能有什麼好點子,結果聽到最後竟然是丟手絹,她不由地晃晃腦袋,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那還不如玩黃鷂吃雞呢。”
“那是什麼遊戲?”迎春幾人異口同聲。
“你們不知道?”黛玉愣了下。這遊戲還是小時候哥哥教給她的呢,說是從京城這邊傳到江南的,怎麼她們幾人反倒都不清楚?她三言兩語的將規矩說了遍,就看到迎春幾人都亮了眼睛,“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啊!”至少比刺繡管家讀書下棋什麼的有意思多了!
“那試試?”黛玉也好久沒玩了,難得有人捧場,她這會兒也有些心癢起來。於是四個女娃兒八雙亮晶晶地眼睛互相對視了一眼,齊齊點頭做出了莊重而神聖的決定:“試試!”
迎春幾人被黛玉漸漸帶壞的時候,寶釵這邊跟史湘雲解釋地口幹舌燥,幾乎要脫力了。從林恪領著黛玉進府那天,她就覺得這人除了有個厲害的哥哥,自己必定是清高不通俗事的。所以她才會想與這人交好,借助她的家世來讓重振薛家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