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蘭本來隻是冷眼旁觀,此時聽了這話不由地歎了口氣。這番合情合理的話絕對不是自家這位叔叔能說出來的,必定是那位寶姐姐嘀咕幾句的功勞吧?他雖不想出風頭,但這番話正中自家母親的命門,怕是不作也要作了。果然李紈聽到這話立時有了笑意:“既如此,那就讓他試試也好,出出醜往後也能靜下心安心讀書,免得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寶玉找了個槍手幫忙做最後一首,心下安定了許多。而這邊賈蘭被趕鴨子上架,心中思量了一番會引起的波瀾,看著‘杏簾在望’的題目微微露出了笑容,提起筆來一揮而就。
叔侄二人做畢呈上之後,賈妃翻閱一遍,看到最後一首撰寫賈蘭的名字,先是一愣,等招呼寶玉過來詢問了緣由,更加喜之不盡,連連誇讚道:“知道照顧侄子,果然是進益了!”她又看了賈蘭的詩作,雖比不上寶玉,但讀起來順暢流利,在這個歲數也是十分難得了。賈妃原本有些憂慮的心思一掃而光,賞賜也是大把大把地十分豐厚。
詩作完畢,這邊就有小太監將剛才姊妹們並寶玉賈蘭做的都謄抄下來,送與賈政等人看了,一時間阿諛誇讚之言不絕於耳,賈政雖麵上連連謙遜,內心也飄飄然了。賈妃這裏看了幾出戲,又賞賜了些金銀裸子、食物之類給那些個小戲子用了。之後眾人又重新開始遊園觀景,一直到醜正三刻才回宮去了。
賈府的這些個枝節末事,林恪幾人從來不打聽的,賈蘭以前還和林忱說幾句,後來看林忱確實是沒興頭之後,也就漸漸地不提起了,兩人隻一心一意地讀書上學。林如海元宵節後便正式走馬上任了,他剛將和林恪商議之後的奏折呈上,下午就得到了消息。
“這個記賬法是如何使用的?”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優秀品質,司徒堯同樣也具備。他這會兒正如同小學生一般的認真聽林如海講解了一番,聽到最後眼神灼灼生輝,“如此一來,那些收支狀況就能看的十分清楚?”
“微臣不敢擔保,但十之□都能看出來的。”林如海信心滿滿,為了保險起見他和林恪年節期間拿了許多賬本都測驗了一番。其實不必測驗林如海都知道定是如此結果,自家孩子從百味齋開始就沿用這種記賬方式,定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果然沒有不拉磨的驢,隻有不會有方法和巧勁的人啊。司徒堯自得於自己將林如海安排到了這個位子,臉上滿是笑意,心情大好地繼續追問了下去:“這個稅銀收歸朝廷所有又是何解?”
“海關或者運河之稅,稅銀並不該屬於地方商稅,都該歸於朝廷所有才是。皇上應使專人審查這些稅銀並根據實情上下調整稅收幅度,如有不實之處,就拿各關監督問罪……”林如海慢慢解釋著,司徒堯也繼續邊聽邊琢磨。
……
京城的另一邊,正在自家王府裏麵賞花喝茶的司徒瑞聽到了下人稟告,一口茶噴了出,“你說誰來了?”
自家王爺這到底是高興啊,還是不高興啊!長史官心情惴惴,聞言硬著頭皮又重複了一遍:“一個小孩子,說叫林忱。”如果不是那小娃兒說他是林恪的弟弟,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給通報這一聲的,但現在看來,自己似乎造次了?
生怕惹禍上身的長史官正要說‘王爺不高興我就去打發了他’,卻看到司徒瑞眼睛亮亮地站起身來:“趕緊讓他進來,這麼冷的天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長史官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當午日頭,嘴角抽搐了幾下。看樣子日後莫說是林府的人,就算是林府的鳥兒,也要好好的捉住再送給自家王爺,不能隨意打殺了。長史官有了這樣的覺悟,行動就敏捷殷勤了許多。等到司徒瑞換了身衣服到了廳裏,就看到林忱仿佛小大人一般的在廳裏轉圈,一臉凝重。
他見到司徒瑞過來,一把撲過去拽著他的袖子就不鬆手了:“瑞哥哥!你官職比我哥哥高是不是!”
“嗯。”林恪壓根就沒有官職,雖說他也沒具體官職,但管的事比他多就是了。司徒瑞摸了摸他的腦袋,含糊其辭的應了下來,邊拿了糕點給他吃。這孩子莫非又惹禍了,想要他幫他周旋一二?
林忱眼睛更加亮了:“那你爵位比我哥哥更大是不是!”
司徒瑞扶額長歎,林恪壓根就沒有爵位好不好?不過這話和孩子解釋太深奧了,於是司徒瑞想想胡亂點了點頭,心裏越發篤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想。肯定是闖禍了,要不然問這些做什麼。
林忱小臉露出了璀璨的笑容:“那你要是發話了,我哥哥都會聽是不是!”
這……他倒是也曾這麼臆想過就是了!司徒瑞被他東一句西一句問的迷迷糊糊的,幹脆直接問道:“忱兒到底想說什麼?”
林忱握緊了小拳頭,眼巴巴地看著司徒瑞:“瑞哥哥,我不想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