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漠鳶(1 / 3)

白鸞曆784年秋,麓北七州蝗災,朝廷賑濟糧款層層貪腐,廟堂之上兩黨內鬥不斷,餓殍(piao)露於野,萬姓生餘一。

逾歲夏天,饑荒連年,災民大量湧入山南五州,當地郡縣相繼嚴防死守,遂爆發民變,因起事於河西咒川旁,史稱咒川起義。

......

一個白發男人站在懸崖邊上,閉著眼感受山風。

“先生!”

背後傳來一聲呼喊,是一個樣貌十三、四歲的孩子,臉髒衣舊,形似乞丐,分辨不出性別,姑且像個男孩。

男人緩慢地睜開眼,回頭看向少年,那是他半月前遇到的一個流浪兒,當時男孩抱著個破陶罐,裏麵裝的不知是骨灰還是遺物,像失了魂兒一樣在荒野上遊蕩。

這樣的事男人司空見慣,當他看到罐子和孩子的胸前夾著一本舊書時,便向其討要,後者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給了出去,男人拿過來一看書名,陷入沉思。

他年輕時曾做過司經翰員,負責管理朝廷的書籍。那時他博聞強記、古道熱腸,世上每有荒唐的事情發生,他就要把看法寫在詩中,並呈給自己的老師監疏長看,監疏長閱完都會作以點評,這事一直持續到後者被誣入獄。

當他見到麵目全非的恩師時,彼此都說不出話來,被囚的監疏長用手在地上寫字,讓他把兩人過去的交流整理成冊,來日平反時為其正名。但等到他謄抄成書後,忌其前途的同僚偷拿過去悄悄翻印,大量散流出宮,最終成為他仕途燃盡的導火索。

手上男孩的這本書,很巧合的就是他曾經與老師的遺作。男人睹物生情,決定帶上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

“你看。”

山崖上的男人指了指遠處的孤鳥,男孩望去,那是一隻全身褐羽的老鷹。

“它叫漠鳶(yuan),來自西北的深窟,是一種耐力和記憶力極其出色的鳥,”他看向男孩說,“雄鳥秋天會南飛覓食,到了初春飛還,但現在才夏末,它們就出現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不知道。”

“這說明,冬天就要來了。”男人把目光放回遠方。

風突然變冷般打在男孩身上,讓他想起往事:“我以前聽娘說過,海北的浮燕和春湖的雪鵝都是候鳥,每年秋天可以在天上看見它們,隻是從不在我們那停留。”

“和它們不同,漠鳶是凶禽,按道理來說本不用遷徙,但是漠北資源太少,尤其是冬天,後者隻能把附近的食物留給雌鳶和幼鳥。”男人解釋道。

孩子睜大眼睛問:“為什麼它們不一起去南邊,留在那?”

“問得好,傳說中它們將死時,會去一個叫‘落日窟’的地方,那裏得名於日落,窟底不知埋葬著多少這種猛禽,原因或許和這個有關。”

“我們也要去落日窟嗎?”

男人轉身向男孩走去,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對他說:“把那本書拿給我。”

男孩從胸中掏出書來,遞給他。

男人接過再次看了眼書名,大笑了幾聲。

“先生,你看過這本《救世之詩》嗎?”男孩疑惑地問。

“看過,但這東西看了不僅救不了世,還填不飽肚子。”

“那什麼才能啊?”

“我會帶你去找,”男人將書還給了男孩,伸手摸著他的頭,“以後就叫你漠鳶吧。”

......

朔東,部落的營帳裏,陰暗的室內不僅透不過光,讓人也透不過氣來。

“首領,是雪!八月飛雪!”

虎皮椅上一身酋首戎裝的男人看向旁邊的薩滿。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年邁的薩滿嘴裏念叨著。

突然!一把長矛貫穿薩滿的嘴,從後腦勺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