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老字號之中,有一家主營水爆肚店鋪。說好聽的叫裝修古樸,說實在的就是裝修很一般。環境也不是多衛生,所賣的還是在過去窮人吃的、不上檔次的小吃。關鍵如今賣得又特別貴,小吃還是那道小吃,卻成了高消費的地方,可偏偏就是不缺生意。
店鋪二樓,座無虛席,但大家暫時顧不上吃飯,都在盯著當中一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桌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著一件絲綢麵料、襯衣款式的上衣,上麵不規則的布滿了朵朵藍灰相間的蓮花圖案。蓮花的顏色沒那麼鮮亮,也就不顯得浮誇,又因為絲綢麵料穿在身上自帶一種流動的感覺,朵朵蓮花好似隨波漂浮。他下身則是一條沒有圖案的淡藍色西褲,顯得還挺儒雅。
這身衣服看不出品牌,但麵料、做工都很上乘,絕不是網購的類似款式廉價貨可以比擬的,看著倒像自備麵料、量體裁衣所成的內斂奢華。真正算是紮眼的奢華,也就是他手腕一塊表和腳下一雙鞋了。
這個男人三十左右的樣子,相貌俊朗。若是不開口,僅憑穿衣打扮、舉手投足,真是貴氣自顯。可他偏偏舉著手機滔滔不絕,且說話聲音較大,全然不顧什麼公共場所、旁人感受。
其實若單論長相,這桌坐著的另一個男人並不比他遜色,卻是一身不顯眼的休閑裝。看起來比他年輕幾歲,也沒有他那種自帶的貴氣加持。
當然,少了貴氣的同時,也少了那個絲綢襯衣男人的張揚。說張揚還是客氣的,休閑裝男人覺得說不好聽的就是丟人現眼。所以他一直側身、低頭玩著手機,就好像是有意要與身旁的那位“絲綢襯衣”劃清界限。
同桌的倒是劃清界限了,飯館二樓其他桌的人卻依然都被絲綢襯衣男人吸引著。
要說在這樣誰都不認識誰的環境下、如此嘈雜的氛圍中,能夠吸引眾人注意力的絕不隻是一個人說話的音量,必然還伴隨這個人說話的內容……
“所以你不是說分手嘛,分吧。我這個人最疼女人了,女人的心願我一定都會滿足,男人嘛!你可別誇我啊,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說什麼?為什麼這麼久不見你?對啊,就因為咱倆太久沒見了,時間久得都有‘生殖隔離’了,也就沒法兒再在一塊兒了,沒結果啊!那就‘按你說的’——分吧……”
這位最“疼”女人的、吸引了全飯館顧客注意的、讓同桌友人都想與之劃清界限的男人,其實就是令身為刑警的林立光是想著都頭疼的那位——我們故事的男主人公之一——陸雨馳。
好不容易等陸雨馳打完了電話,一旁的龍仲遊無奈地說:“你花心好色、無情無義,我都懶得說你,可你還得把自己的無情無義在大庭廣眾下展現出來?你那個腦仁兒能再大一個罩杯嗎?在天津丟人還不夠,還得跑北京來接著丟?”
“怎麼叫丟人呢?你沒聽過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人家《清靜經》說的是你那意思嘛?還運行日月?那你怎麼把‘月’給忘了?”
“嗯?”陸雨馳稍稍遲疑,隨即明白,“哈哈哈!哎呀,小仲啊,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要是汙起來,還真有境界!高!”
“別捧我,你笑得倒是挺酣暢的,可身邊那麼多女人,沒一個真動情的,你真的開心嗎?你說大道無形、無情、無名沒錯兒,人不管想不想,最終確實也都得遵循大道,可人自身畢竟是有形、有情、有名的。這些讓人活著累,可要是沒這些,不遺憾嗎?”
陸雨馳聽了龍仲遊的話,沒說什麼,依然笑著,隻不過從剛才的放聲大笑變成了淡然微笑。淡然還好,他覺得控製著別露出酸楚就行,同時還要在心裏盡快組織語言反駁或把這個話題岔過去。
“南無阿彌陀佛!”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僧人打扮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陸雨馳和龍仲遊身旁,看了看陸雨馳,又說,“施主,老衲看你……”
“老衲?!你能咳嗽咳嗽再跟我對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