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廟宇(1 / 3)

大相國寺在勳國府的西南方,出了西南角門,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就能看到寺廟裏的煙霧嫋嫋。

公門侯府裏走了一遭,又坐上了大紅花轎,還白得了許多銀錢,白瞳走路都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了。

這小乞丐雖說不至於想著以後要飯用金飯碗,但也是差不多了。她一邊走著,一邊琢磨著待會要去哪家酒樓下館子。

白瞳所見,地道老京城人,吃東西非常講究。就算是吃屎,那也得必須是早上起床剛拉出來的頭一泡,這叫拔頭糞。屎必須要七分軟三分硬,太稀太幹都不成。

選上等的小米,磨成細麵,用熬好的羊骨頭湯和成糊。將糊裹在屎上,溫油入鍋,小火炸至裏外金黃。火候必須掌握好,絕不能炸黑了。

撈出來之後,用漢白玉盤子盛上。然後撒上香菜末,韭菜花兒,淋上芝麻醬,豆腐汁。芝麻醬必須是六心齋的香芝麻,豆腐汁必須是老王記的臭豆汁。

最後再配剛上出爐的芝麻燒餅,就一口烈酒下肚。嘿,絕了。他們京城人喜歡的就是這熱乎勁,吃的就是這講究。

前幾天去的那家館子太小,飯也不好吃,酒也辣嘴。今時不同往日,自己這回也有錢了,也要講究講究,必須換一家大的飯館子才行。

小乞兒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大相國寺前。

寺廟裏晨鍾暮鼓,悠揚的鍾聲將她從幻想中驚醒,白瞳看著眼前的雄偉寺廟,立即驚出了一身冷汗。

天寶之前的幾位皇帝都好佛,修建了許多寺廟,還動不動地就要做佛事迎佛骨。

上有所好,下必甚行。從廟堂裏的文武百官、將相公卿,到市井底層的販夫走卒、引車賣漿,無不好佛。

就連屁大點的孩子都能“揭諦、揭諦”地唱兩句般若波羅蜜心經,而上了年紀的老婆子更是虔誠。

無論春夏與秋冬,她們都是日夜端坐柴門之內。執佛珠一串,朗聲念完《心經》一遍,即用手指撥過佛珠一顆。長長的一串佛珠,全都撥完了,才拿起一枚桃木小梗,醮一醮朱砂,在黃紙關碟上點上一點。

黃紙關牒上印著佛像,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圈,要用朱砂點遍這些小圈,才算完成了一次功德。

每月的初一十五,到寺廟裏,將這“功德”在佛祖菩薩麵前一燒,便能祈福消災,心想事成。

人活一輩子,有幾個是來到這世上享福的?生老病死,誰能超脫?誰不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苦苦煎熬?而誰又不渴望著解脫?

佛法精深,渡得了你,渡得了我,卻渡不了他,渡不了芸芸眾生。

更何況世間又有幾人能有慧根,照的見四大皆空,堪的破人相、我相、眾生相,達到寂空涅槃的究竟法門,修得無上正果,獲得真正解脫。

甚至何為真正的解脫於眾生而言,便是一道門內門外的天塹之別。

我等俗子所見,一夜暴富,從此家財萬貫是一種解脫;平步青雲,從此官居高位是一種解脫;妻妾成群,金屋藏嬌是一種解脫;神功蓋世,天下第一是一種解脫;長生不老,飛升成仙是一種解脫。

這些世人眼中豔羨的東西,之所以被人豔羨,就因為求而不得。

他們終究不得解脫,隻能希冀著來生能投個富貴好人家,輕易獲得這夢寐中的一切。

可笑世人隻拜佛祖,不讀佛經。隻知燒香,不修正果。

於是就有了佛門寺院的香火鼎盛。

廟中沸沸揚揚,佛號如雷,香煙如霧。莊.嚴佛像下,緇衣和尚手敲木魚,巍然端然。

即使再是個沒慧根的俗子,不開竅的頑石,到了這人山人海中,左顧右盼,全是虔誠的信徒,高深的大德。人如雨入湖,如木在林,全然失卻了自身,不由得兩膝發軟,跪向那布包的蒲團,皈依了佛門。

京城大小四百八十寺,每一座廟裏廟外都是有神的。

在相國寺,對白瞳來說,佛祖是那廟裏的神,喬四爺就是那廟外的神。

喬四爺本名趙喬,因家中排行老四,所以被人叫做趙喬四。後來發達了,成了京城裏最大的丐頭,就被底下的人稱呼為趙喬四爺。再後來,經他媳婦搭上了衙門裏的一位大人物,牛逼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自稱喬四爺。

男人嘛,有錢有勢之後,總會想著要多照顧幾個女人,喬四爺也不例外。不過他是靠老婆才搭上衙門裏的大人物,他老婆又是個凶悍的妒婦,不準他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