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道兩麵夾山,東望綺、南臨花,由北跨界對過,一路向南穿村越河,到了寫意鎮微微彎向西南。
鎮後一條公道又從南北的街道東西牽引,交彙而過馳道幾百米再圓轉向南,曲斜相攜構成一隻歡快的小燕,馱著寫意鎮呼春引綠地往北飛去。
李小劍頭紮青色絲帶,帶尾繡一隻柳結;身穿黑色風衣,開襟處白色圍巾纏繞而下;腳蹬一雙山地布靴,黃黃的顏色如夕陽下的沙海。
整個人看起來素潔中有淡淡典雅,尋常裏輕輕沁出秀美。
他把手插在口袋裏慢慢向前,風一樣輕,蘭一樣靜。
上坡時微微仰首一分一毫印記,著前麵豎起的欄杆,黑黃相間和直直的碑牌站立一處;兩旁鐵製的護邊,雜草相伴外是平落的密密同伴。
走到馳道近前,李小劍默默停下往兩邊看去。右麵漸行漸遠,遠遠弧落到依稀的驛站,左麵漸遠漸行,行行處的燈光能看見微微的白雲。
其時本不必看,對界而過的馳道在戰亂公事時才會開啟,多半的情況下隻是影象的記憶:深遠、幽邃,人族的力量、自然的柔美,芳草連天的時節吸引一撥又一撥的依偎。
李小劍知道這些,但不拒絕觀望。
影象了小站,寫真了自雲後,他悄悄地踏上馳道,想透過布靴感受堅硬的真實,卻隻能收獲隱隱的刺骨微寒。
下坡了平視著前方,濃密微搖的葉影在不遠的天際總像上蒼的微笑,和藹卻總是不語。
餘光下,一麵的作坊前牆亮亮、冷冷,但不乏威嚴;一麵的村落後院,白身青頂幾隻燈籠點綴屋簷,紅紅圓圓晃動著思緒。
一年最後的夜晚,李小劍守歲在馳道柵欄,從東往西、從西往東,一步一步、一遍一遍,丈量著孤獨、跨越著人生。
直到他看見一張滿滿淚水的臉。
左軒?你在這站了有多久?我怎麼沒有感應到?
李小劍心問卻並沒有說出口,他不能確定那滿臉的淚水,是因為看見他的存在而高興,還是看見他的孤獨而悲傷。
就這樣,她站著,他站著。
她提著大袋的食物站著,他雙手插在口袋站著。
好一會,好一會,她擦了一把眼淚,慢慢走上前來,慢到拉長折射出的幾個身影在欄杆護邊上像歲月的年輪在生長。
劍哥哥……
她站住了,半截的語句凝結成霜。
李小劍不言語,內心早已感動。
在除夕無人的小路上,看見一個熟悉的人,一個專程來尋找他的人,李小劍怎能不感動呢?
男孩堅強的外表下,有顆渴望嗬護的內心。女孩純真的思想下,更有顆青春的莫名。
紛繁複雜的浮世怎敵得過盈盈脈脈的感動?
李小劍抽出雙手,向前伸去。
左軒懂了,丟掉了紙袋快速向李小劍跑來,然後急急停住,穩穩又顫顫地擁住了他。
李小劍的年齡不是很大,但肩膀足夠強健;李小劍的性格不足浪漫,但誠摯待人真情真感。
左軒緊緊擁住他,枕在他的肩上,籍著他還很微軟的溫暖,慢慢融化了他內心孤獨的堅冰,一點一滴在她的眼裏彙成了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