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何為俠?
這世間最後一個俠,已經死了。
六月。
暑氣逼人,茶館歇腳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商人,書生,形形色色,絡繹不絕。
老黑已經喝了三碗茶,也打量完了店裏的每一個人,身著富貴的商人和珠光寶氣的千金小姐是他的目標。喝完第四碗茶的最後一口,他的手也摸向了腰間別著的短刀。
“打劫!”
老黑站了起來,健碩的身軀和滿麵的凶光,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黑麵煞神。刀刃閃著寒光,照在每個人臉上。
“把值錢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
一時間,金銀珠寶擺滿在桌子上,金光蓋過了刀光,老黑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這麼順利,走到每一張桌子前,把所有的東西裝到包裹裏。細心的人會發現,他在裝的過程中,那健碩的臂膀也在微微顫抖。
“你…”
當走到角落的一處桌子時,老黑發現,這人吃喝的有些寒酸,桌上除了一壺茶和一個被黑布包裹的棍狀物外,再什麼也沒有,坐在這裏的人,是一個戴著鬥笠的人,他的臉被遮住,讓老黑看不清他的外貌,身上穿的也是破爛不堪,沾滿泥土和草葉的舊衣服。
算了,反正今天的收獲足夠了,這人也不像什麼有錢人,還是放他一馬趕緊離開吧。
如此想著,老黑裝好金銀,匆忙逃出了茶館。而他這一走,原本平靜如湖水的茶館像是被扔進一塊石頭,立馬變得喧嘩起來。其中反應最激烈的就是那名商人王富貴,老黑一亮刀,他就嚇破了膽,恨不得把一身的家當都交出去,生怕老黑一個不高興要了他的性命,此時卻豎起了脊背,大聲嚷嚷著報官報官。
還有一位落魄書生丁方中,剛剛也是連喘氣都小心翼翼,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知書達理,破口大罵起來,似乎是說賊人搶走了他上京趕考的盤纏。最後,便是那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錢財對她來說倒是身外之物,隻不過是受了些驚嚇,用婢女遞來的方巾擦拭著眼角的淚花。
茶館老板看著這場景,也搖著頭,歎著氣,嘀咕到:“如今世道,天災人禍紛紜而至,連治國都難,那些戴烏紗的哪裏還有閑情去管這事?且不說此地偏遠,又沒死人,就當拿錢消災罷!”
就在眾人都哀聲怨道的時候,角落裏的那戴著鬥笠的人卻像無事發生一般,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搖晃著走到茶館老板處,把四枚銅錢擺在他麵前,便轉身離去。茶館老板沒看清這錢是怎麼擺在自己麵前的,不過同情心還是讓他叫住了這位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旅人。
“遇到這麻煩事,這點錢你還是留著吧。”
“不必。”旅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卻有一股飽經風霜的氣息,其中的冷漠滲透到了小店每個人的毛孔之中,讓人不禁一顫。如果說老黑給他們的感覺就像一塊石頭壓在身上,那麼這個人,就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再旺盛的火焰都無法將其融化。人們望著這個走路有些顛簸的背影,茶館又一次恢複了湖麵一般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