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步步緊逼(2 / 3)

“是因為家庭成份的原因!”陳玉麟始終還是個很周到的文人,他怕高靜聽不懂似的一邊解釋一邊回憶道“我在東北整整呆了五年,海拉爾、加格達旗、雙山子、沈陽、雲洲、丹東,甚至。當時我差點兒一衝動跑過鴨綠江去!要不是我們團委書記通過自己老戰友的關係把我給摁在了邊界線上,我差點就被他們一槍給打死在邊界!”

“陳老師,是因為家庭成份的原因嗎?”雖然高靜不知道陳玉麟為什麼突然回憶這些東西。但她還是很乖巧地借著陳玉麟喝茶的間隙附和他道“好像那個時候全國都是那樣的,我們哈爾濱到現在還有好多那時候跑過去就一直沒離開的人呢!”

“恐怕那些人的人生已經被一次不信任給荒廢掉了!”陳玉麟點著高靜地這個台階歎了口氣後,一邊拿眼神兒打量我,一邊似笑非笑的搖頭道“當時我們團書記讓我回來,我不敢。因為怕他們要槍斃我!直到我們團書記和那位羈押我的邊防哨所裏的連長用黨性給我做了保證,我才被他們強行地給送回了上海。”

“其實回來之後我才發現,我還不如直接逃到朝鮮去,或者是被人家一槍打死在邊境線上呢!”因為讀出了我眼神裏的猶豫。陳玉麟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不少。

“為什麼?難道那些人不守信用!?”高靜還是不太明白我們兩個人在神交什麼,所以還要很艱難的夾在我們當中起哄。

“那些人很守信用,但是我自己卻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媽媽不用遊街了,可是我爸爸還在牛棚裏,我當時隻有十五歲而且不夠資格上學,所以隻能上班!而即便是上班,我也隻是被分配到了洗煤廠去做連臭老九都不用做的事情……”

陳玉麟不愧是大師,僅僅幾句素描,就感動得高靜差點沒把我的肉掐羅紋兒來,還好她現在的正義感已經被我腐蝕掉了不少。否則,還真保不齊會喊出幾句什麼驚天動地的口號來。

“人不總是走背運的!我幹了有一年多的洗煤工之後,廠裏要求我們寫思想總結,總結自己勞動改造地心得體會,而我因為念了幾年小學,所以寫的還算精彩。wwW.l6K.這成了我離開車間的一個契機,洗煤廠的廠長覺得我是個人才,於是讓我做了他的秘書,把我手裏每天翻騰的黑煤灰變成了草紙片。”

還好陳玉麟用自己命運的轉折撬開了高靜緊攥在一起的手指。我剛想插嘴感謝他兩句,這位大師就好像故意般的突然話鋒急轉道“當一個人地生存沒有問題之後,生活,就成了他唯一的問題!我當年就是這樣,因為父母的關係,隻能拿別人三分之一的工分,因為父母的關係,沒有任何一家的姑娘願意和我談戀愛。而且,我隻不過數了半年的草紙。就再次逃出了上海。因為,我們的廠長被貼大字報了,而他把一切和自己有關的書麵材料能引起地罪名,全部都謙讓給了我……”

“後來您就到香港去了?見到了幹爺爺,見到了我舅姥爺?”咬著牙甩開高靜的小爪子,我似笑非笑的幫陳玉麟做結束語道“其實關鍵還是您個人的天分在起作用。如果換做是我。就算是逃亡,我也不可能靠給人畫肖像掙到麵包……”

“小福。你也變得庸俗了!”陳玉麟並沒有因為我阻止他繼續講自己的故事而生氣,反而是很得意地提醒我道“其實人生呢,無非就是起起落落,一段路總是有高有低的,就像我這樣,在上海活不下去地時候,被迫逃到了國外,可是等我在國外站穩腳跟之後,上海又極力地歡迎我回來……”

“都說了我沒什麼藝術天分咯!”陳玉麟沒有點透他的話,我也樂得繼續固執地裝傻充愣,倒是高靜好像明白了什麼事情,緊攥著我的小爪子也終於逐漸失去了力道。

陳玉麟對我的無賴倒是沒什麼不習慣,所以他習慣性的主動放下道“小福,你們兩個人中午不要走了,咱們去新得月樓怎麼樣?好久、都沒人陪我去吃那裏的生蠔了,怪想的!”

“唔……”

陳玉麟還沒有想從前那樣例行公事般的給我重複生蠔的做法,高靜便很不禮貌的捂著嘴巴幹嘔了兩聲,就像是在抗議他說自己是北方人一般精確。

“小福?”看著高靜起身抱歉後奔向洗手間的背影,陳玉麟很是慈愛的無良道“好像不太正常哦……”

“不可能!我離開雲洲都快三個月了!”雖然我對自己的事情很清楚,但還是因為陳玉麟犀利地眼神心虛的耷拉下了腦袋。當然。也不用這個久病成醫的長輩吩咐,我在高靜回來之後便主動的招呼她道“靜兒,坐過來,陳老師要和你比一下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