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上也被淚珠洇濕。

她像夢裏一樣側著身子,注視著夢裏他躺過的位置。

手指虛虛地,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描摹著他躺在那位置時候的五官眉眼。

“東方境。”她喃喃:“為什麼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樣子,我還是會這麼想你。”

她以為開著黑月,上了戰場的自己,就是東方境。

明明已經騙過了自己。

但還是這樣的想他。

都說時間可以消磨一切,可是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想他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

“東方境,你死了,會在哪裏?會在人們口中的奈何橋上嗎?”

“你等等我好不好,下輩子我們可以一起投生。”

可是話落,她又後悔。

“算了,還是別等了,等人很難過的,會覺得時間漫長,會滿心悲傷與荒涼。”

“東方境,別擔心,我會好好活著。”

“會每天開開心心的。”

“晚安,東方境。”

她收回手,重新合上眼。

唇角上揚,告訴自己,要微笑。

他費盡心思,隻想她每天快快樂樂。

那麼,她就要快快樂樂的。

第二天早上,言緋早早的起床,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外麵站著的雙胞胎哥哥東方霸。

“母親。”

“嗯?”言緋笑著問他:“怎麼起的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東方霸抬眼,望著笑意盈盈的母親。

“母親。”他說:“彩虹爸們說你哭了一整晚。”

言緋驚訝,隨即失笑,伸手去摸小家夥的腦袋:“怎麼會?一定是說夢話呢。”

小家夥比她高半個頭,她這摸頭動作,委實算不得美好。

東方霸微微低頭,任著她摸自己的頭。

他抿了抿唇,輕聲說:“彩虹爸們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哭。”

“沒有。”言緋依舊笑著,像是聽到了好笑的事兒。

她笑意淺淺,眉眼溫柔。

“傻孩子。”她說:“他們就是逗你玩呢。”

東方霸望著母親這溫軟眉眼,鼻尖無來由的心酸。

他想,如果真是逗他玩就好了。

可他已過了那個能被人糊弄的年齡。

他的母親啊,偽裝的那麼好,他或許真的要被騙過去了。

“我們的父王,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那個修仙界中也沒能活下去?”

他這問話一出,就看到麵前的人身形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她眼中更是籠了一層薄薄的晶瑩。

但這些,也就是一瞬。

瞬間後,她說:“怎麼可能,你父王還在想辦法來見你們,別亂想呀傻孩子,你父王會傷心的。”

如果不是他一直關注她的麵上表情,如果不是他早已經猜到,或許他真的,就相信了。

看著緊繃著的明明似乎隨時能斷裂卻又故作輕鬆的母親,他動了動唇,“母親,一起去吃早飯吧。”

他不敢再問了,他不是怕自己難過,而是怕眼前的母親,怕她會承受不住。

言緋心頭無來由的鬆了口氣,“好,走把。”

她挽著兒子的手,剛要離開境言殿,突然有個彩色的小團子躥出來,炮彈般朝言緋彈去。

不等靠近,東方霸就拎住了它的脖子。

“小彩虹,你怎麼又到處亂跑?今天姐姐給你布置的作業寫完了?會讀書了嗎?會寫字了嗎?會學人話了嗎?讓姐姐看到你,你這屁股怕是又要揍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