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1 / 2)

天庭,淩霄殿。

金光萬道,瑞氣千條的仙界天庭至高之府,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的淩霄殿中,巨大的立柱上盤著金鱗耀日的赤須龍,殿中玉簪珠履,紫綬金章的仙界仙道尊長、天庭四極法道仙長們,無一例外的盯著禦座下一團淡藍色的清氣,仙風道骨的臉上泛著不同的精彩:同仇敵愾的咬牙切齒、冷漠的作壁上觀、憤恨的扼腕歎息、手握仙劍的如臨大敵……

那淺淡的薄霧裏,籠罩著兩個依偎的身影,斑斑血跡染紅了男子白衣上的飛龍雲紋,一條條紅色的飛龍似在泣血,額上奇異的鐵青色卻像一柄利劍刺在每個人的咽喉間,已然數種神器鋒芒畢露直指他的咽喉!

然他慘白的臉上神色淡漠,隻低垂了眼眸專注的凝視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子,他將食指停留在她手腕上的太淵氣府,用自己殘存的元神延續著她越來越微弱的呼吸……

禦座上的天帝寶相莊嚴神氣內斂,眼眸深邃迷茫如浩渺蒼穹,玉音深沉凝重,卻沒有一絲情緒,容色也未曾因玉旨的內容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琯朗、始影分別流放至仙界至極十三重天天門之端東西二星。如南冥長史所言:天門穿二星而過,兩星日日相見,生死不得見!

……

……

鬥轉星移,星雲浩渺!

轉眼仙界已過千年,始影星已曆萬年。

“我在等你!”

浩瀚雪白的北冥瀚海萬裏冰原上,巨大的盤古大神寒冰雕像前,一個白衣玉冠、冷淡悠然的人迎著我伸出手來,半垂雙眸,柔情繾綣,我滿心歡悅的伸手欲握,明明手指離他衣衫上的飛龍雲紋隻在絲縷方寸之間,天地忽然顛倒,鋪天蓋地的黑暗瞬間席卷裹挾全身,身如孤星墜入無盡黑暗的浩瀚星空,越沉越遠……

驀然睜眼!

數十道淺金色的光芒突然而至刺痛了我的雙眼,驚訝之際夢中情境早已忘卻大半,本能的閉了眼睛,將衣袖掩在臉上,再慢慢的睜開眼,透過瑩白的鮫綃衣袖,是了,是竹子,這光,是陽光啊……

沒有飛沙走石沒有無盡的黑暗……

目力所及竹林青翠,鬆柏森森,空氣中縈繞著森林的味道,腐爛的樹葉、青草香、野花的淡淡香味、甚至還有動物的糞便……

這是……人間?仙界?

按捺住心髒的顫動,端坐凝神聚斂元氣……元神無損,隻是仙力耗盡而已!

忐忑的展開神識廣開耳目,一裏……茶舍,街道……兩裏……十裏……一座城池,城門上赫然二字:

長安!

這裏是人間!!

心頭一陣狂喜:我按原計劃回到了長安城外的茶舍!

可是……

綠汐呢?

百裏之內亦無她的行跡,可百裏之外的終南山有仙長之府,不敢貿然以神識窺探!

幸而原已料到我們有可能失散,涵養仙力之後,便在竹林之下和溪水回環之處建了兩個秘境,小小兩三間房室,近前小院長滿奇花異草的花園,遠處青山隱隱,山前一泓碧水……

與此同時,興致勃勃的放開雙耳,聽著人間種種:

“張大娘,今兒雞蛋好賣嗎?一個錢一個呀?這個價好呀!”

“哇,翠兒你這荷花真好看,哪裏摘的……”

“‘冰封南冥三千裏,一劍飛雪滿昆侖’,琯朗始影罪大惡極,天帝雷霆震怒,將他們二人流放至天門之極,諸位夜觀星空,便能見北極星空之巔有小星一顆,依偎著一顆大星,那小的,便是始影星,大的便是琯朗星了!這琯朗,原是天帝天老爺的養子,誰知養虎成患,竟敢謀朝篡位……”

茶樓裏竟在講我的故事?!

“天老爺也能反?那不真是反了天了……”

“那可不,你們可知道那始影是誰?她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就是水神共工哪!!百萬年前共工怒觸不周山,撞斷了天柱,捅破了天,這一回要不是天老爺布下天羅地網,上哪兒再找個女媧娘娘補天去?”

“了不得,這竟是祖傳的反骨!!”

“都說相由心生,這兩個魔頭惡貫滿盈,想來亦是醜陋無比……”

“那可難說,聽說十字街張家姑娘生得滿臉麻子,眼見都二十了還沒人提親,她年年向始影星祈禱得好顏色,誰知真的就越來越漂亮了,提親的都踏破門檻……”

“可不是嘛,那李家三郎啊,也是向琯朗星祈禱得好智慧,從小兒那麼笨的人,今兒早上春闈放榜,名列皇榜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啊……”

“嘖嘖,想必那始影就是用美貌勾引了琯朗,兩個人一拍即合沆瀣一氣,這種人神共憤的主兒,活該被流放……”

“哎,哎,這麼凶殘的惡魔還來滿足咱們平頭百姓的願望,安的什麼心?”

“那還不簡單,騙著那些想升官發財的人給他們上供,說不定再來一次神仙打架,唉,到頭來還是我們人間的老百姓遭殃……”

“哼,要我說天老爺就該把他們淩遲處死,魂飛魄散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