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敘懷聽聞此名,倏的一愣。
沐家女,就是他白日在安國寺後山見到的那位姑娘,給她一百兩銀子的姑娘。
可是他那會兒見到她的時候,似乎看到她身旁還有另一個男子,且當時隻有他們兩人,正談論著什麼喜歡不喜歡之類的。
應該是少年意中人吧……
沈敘懷垂眸,若這位沐姑娘已有心中所選,他又怎能壞人姻緣。
他拱手道:“皇上,沐家乃後族,沐國公乃朝廷重臣,臣恐難以堪配。”
皇帝聞言微微一笑,像是毫不在意般,“沐國公是朝廷重臣,你淵政王又差到哪裏去?你口口聲聲不配,依朕看,沒有比這更配的了。”
皇帝揮動著筆墨,在桌上寫著些什麼,沈敘懷卻蹙了蹙眉頭,似乎抓住了什麼遺漏的東西。
沐家作為皇帝的外家,亦是當初的皇家一脈,一路扶持著皇帝登基的,始終和皇帝保持同一陣營。
而他卻一直被皇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按理,沐家和他,算是對敵。
皇帝怎會讓他和沐家聯姻?
沐禾凝終究沒有見到她的皇姑母。
未央宮的院門緊縮,宮女在門口恭順回話:“沐夫人,沐姑娘,娘娘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出來,實在不方便見兩位。”
沐禾凝擰眉看著落鎖的門,有些不太相信,她入宮這麼多次,第一次見不到皇姑母。
沐夫人也沉思了會兒,見的確院門緊閉,也不便打擾。
“既如此,煩請幫我們給娘娘帶個好,我們就先回去了。”
宮女屈膝離去,沐禾凝回頭看母親:“皇姑母真的病了嗎?宮宴也不是她操辦的?病得都無法見人了,宮裏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沐夫人攏著沐禾凝的肩膀回青雲台,歎了口氣,皇家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夠揣測的,皇後娘娘想必是有什麼事吧……
回到青雲台的時候,宮宴仍在繼續,皇帝和沈敘懷的酒過了三巡,沈敘懷借口不勝酒力,悄悄離席去禦花園解酒了。
沐禾凝被皇帝召過來。
“有一段時日未見凝兒了,丫頭又長高了。”皇帝含笑打量著她。
沐禾凝心裏還是把皇帝當姑父看待的,當即笑著道:“皇上,凝兒明年就及笄了。”
“哦?”皇帝挑眉,自斟一杯酒,抬眸問道:“及笄了?是不是就要出閣了?”
沐禾凝有些臉紅。
皇帝又問她:“那凝兒告訴皇姑父,心儀的夫婿是什麼樣的?皇姑父幫你把關。”
“要好看的!”沐禾凝一口出了她的擇偶標準。
沐夫人在一旁咳咳兩聲。
沐禾凝低頭,皇帝卻笑了:“噢,原來我們凝兒是看臉的。”
沐夫人佯裝訓斥沐禾凝,道:“姑娘不害臊,胡些什麼?那好看能當飯吃嗎?”
沐禾凝眨眨眼睛:“不能。但若是不好看,我看著也吃不下飯啊。”
皇帝笑容更盛了,琉璃的杯盞在宮燈下閃著熠熠的光,他輕搖兩下,舉杯一飲而盡。
那沈敘懷,容貌還真不差。
這場宮宴終究是讓沐禾凝與沈敘懷擦肩而過,兩人都未曾見到彼此。
回府的路上沐禾凝還在琢磨,今晚的宮宴不是迎接淵政王的嗎,她怎麼一刻也不曾見到本人?
想了想,她對此人也算不上有多大的興趣,於來不過是朝廷上一個略有耳聞的名號罷了,回府之後她便忙著更衣就寢,不再琢磨此事。
清苑裏的燈亮得通明。
沐禾箏獨自站在窗下,看到沐禾凝從宮中盛裝歸來,雙手攥得發緊。
為什麼母親總是偏心那個丫頭?
為什麼同樣都是沐家女,她連宮宴都不能參加?
為什麼沐禾凝可以一路好命,她卻要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姨娘,為什麼……明明我不比那丫頭差,卻要處處受她製衡?”沐禾箏趴在姨娘肖氏的肩頭哭泣。
肖姨娘心疼地拍了拍女兒的背,心酸道:“怪姨娘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出身,夫人瞧不上咱們……”
肖姨娘為女兒委屈之餘,也不由得怨恨起樂苑那丫頭起來,她暗自咬牙道:“箏兒,你放心,老爺是公平的,你別看那丫頭現在在府中神氣活現,她總有一要嫁出去的……”
在這個時代,婚姻能改變一個女人的命運,沐禾凝那丫頭出嫁後的日子,未必會過得比她家箏兒強。
肖姨娘將深沉的目光望向了樂苑的方向,隻盼著府裏早日將那丫頭嫁出去。
可肖姨娘沒想到她的願望實現得這樣快。
翌日,晴雪初霽。
沐禾凝被丫鬟叫醒的時候,還剛從夢中醒來睡眼惺忪,丫鬟匆匆忙忙取了衣裳套在她身上,邊給她更衣邊道:“姑娘快醒醒,宮裏來人了,需得去接旨。”
沐禾凝睡意朦朧間,打了個哈欠:“是喜公公來的嗎?爹娘接旨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