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斷雷穀(1 / 2)

“公子,待我輕舞一曲可好……”

“公子,這幅牡丹的顏色要淡些……”

“公子,楓山的海棠花開了……”

“公子……”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耳邊卻回蕩著一個輕柔的聲音,那是聞香樓裏的舞姬,秋雨,他的紅顏知己。

他本打算運送完這批上等的金飾,就用天價的贖金替秋雨換回自由之身,可現在,他隻能絕望的看著那把鐵青色的劍,釘死在自己的心口。

“快快快!每人一箱,拿好了趕緊離開這裏!”

“強哥,二少爺平時待我們不錯,這荒郊野外的,你看咱們是不是把他給埋了?”

“人都死了,還埋什麼埋!這地方邪得很,拿好了趕緊走!”

幾個家奴將車上裝滿金飾的榆木小箱背在了身後,慌慌張張的跑遠了,沒有人回頭。

華貴的馬車隻剩下了車廂,風吹起錦布的簾子,現出一張年輕而蒼白的臉,清瘦的公子斜倚在車裏,前心的血跡如同一朵朵玫瑰,染滿了那一身月白的秋衣。

昏暗的山穀裏,滿眼都是漆黑的梧桐樹,這些上百年的古樹通身如焦炭一般,光禿禿的枝杈詭異的伸展著,仿佛要刺破蒼天,那是被雷擊中後的樣子。隻是成百上千棵同樣焦黑的樹,讓這片寂靜的山穀顯得更加詭異。

斷雷穀,這裏並不像它的名字一樣能斷絕雷電,相反,每逢雨天,總會有雷劈中這裏的古樹,仿佛這裏藏著萬年的妖孽,讓天都不容,不斷的降下雷罰。

離群的孤狼嗅到了血腥,它緩慢而警惕的爬上車廂,野獸的直覺讓它感到這寂靜的山穀極其危險,可還是敵不過饑餓的難耐……

“嗷!”

短促而淒厲的哀嚎聲像是被人死死的掐斷,車廂外的半截狼身突然間燃起了慘白色的火焰!還沒等它掙紮就瞬間化為了一堆灰燼,散落了一地,如同燒焦了的枯草!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山穀裏再次陷入寧靜,一陣風吹來,帶走了那一堆塵埃,仿佛根本就不曾有過孤狼,隻是那半截的馬車,還孤零零的停在原處,與整個山穀顯得格格不入。

“誰……”

低不可聞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公子慢慢的睜開了眼,仿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長到忘記了以前的一切,長到忘記了自己是誰,也許這一夢,已經千百年。

簾子被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掀開,夕陽透過層層的樹叉照到那張清瘦的臉上,像是一層碎裂的麵具,映著一片詭異的紅。

空洞的眼中,瞳孔有些僵硬的轉動起來,毫無神采,年輕的公子慢慢走下馬車,活動了下手腳,又看了看滿身的血痕,臉上寫滿了疑惑。

“是夢麼,這是哪……”他喃喃的自語著,靜靜的站在這幽深的山穀中,仔細回想著自己的身世,血紅的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久之後,他搖了搖頭,想不起關於自己的任何事,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誰,更不知道為何會在這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並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難道是借屍還魂?”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始終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對著夕陽,公子長歎了一聲,也許自己隻是個孤魂野鬼,陰差陽錯的附到了這具剛死的屍體之上。他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忽然看見了腰間懸掛的玉佩,那是塊做工極其精致的玉佩,如同凝脂,玉佩的正麵刻著一個古樸的‘栗’字,反麵則刻著一個‘天’字。

“栗天……”看著那玉佩上點點的血跡,他的眉間現出了一絲淒苦。

“也是個苦命的人啊,既然借了你的本體,就承你之名吧……”他握著玉佩,癡癡的自語著。

樹的倒影編織成了巨大的迷宮,一個清瘦的身影,踏著迷宮的層層界限,向著山穀之外緩緩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一縷淡得仿佛透明般的火焰已然隱沒到他的身體,此時,正在歡快又詭異的跳動著,如同遠古的凶獸終於掙脫了枷鎖……

荒山上,一座簡陋的茅草屋裏,年邁的獵人正要去門口取些幹柴,忽然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