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婉轉,林木蔥鬱的山路上。
一胖一瘦兩個身著白袍的年輕人蹲守在道路的左側,正依靠著一株有些年頭的迎客鬆。
眼下正是炎熱酷暑,蟬聲不絕。
兩人身處的境地又是灌木荊棘深處,貼身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淋濕,兩鬢垂下的長發亦是不時耷拉在眼眉上,令人厭煩。
隻見那胖子生的膀大腰圓,滿臉福相,眼睛如黃豆般大小,這種人,先不論其品行如何,長相上便天生帶著一股陰險狡詐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一看就是睚眥必報的主,惹不得。
而那瘦子,亦是沒好到哪裏去,一副曬焉兒秸稈般的黃皮囊,鞋拔子般的臉上掛著一雙狡黠善變的眼睛,時不時的打量著四周,一旦有風吹草動,必然會第一時間引起他的注意,端的一副見風使舵的嘴臉。
如此二人聚集在一起,無異於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自然是沒什麼好事的。
胖子抬眼望了一眼半山腰,隻見險峻奇峰之上,浮雲嫋嫋,隻露出了小半塊聖潔如玉的木石建築,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煌煌如天上仙宮,下山的道路筆直如階梯。皆由璞石鋪成,從遠處望去,宛如仙宮下銀河,由此可直上穹宇。
那是他們兩個人現在的家,可是出於某些特殊原因,回不得。
他神色焦急的盯著下山的必經之路,不時地用袖子拂拭額頭的汗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一旁的瘦子亦是如此,隻是眼中的畏懼遠遠大於焦急,興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當遠山處傳來嫋嫋的鍾聲時,兩個人終於按耐不住了。
瘦子一馬當先,率先發難,大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氣勢。
“早跟你講過,外出執行公務不要喝酒,不要喝酒,結果呢?喝的跟死豬一樣,這下好了吧,鍾聲一響,錯過了宗門的錄名校對,回去免不了又是那個老變態的一頓板子,老子真是遭不住,怎麼次次都要跟你一起外出。”
胖子自然不是什麼好惹的老實人,不過他好賴也是出生在鍾鳴鼎食之家,這點從這一身富貴肉便能看的出來,其修養肯定是比瘦子要高上許多的,說起話來自然不能那麼直來直往,就算是罵娘也得旁推側隱一番。
什麼是修養?修養便是集陰陽於大成,藏彼娘父於心懷,望祖墳而興歎,數八代而寓今。
隻見胖子眉眼一斜,話還沒說一股陰氣便散發了出來。
“喲,說到這我倒有些健忘了,昨晚到底是誰喝醉了酒倒在路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狗攀親戚,又是誰非得喝到大晚上的,還不住驛館,搖搖晃晃的就往巷子裏鑽。”
瘦子一聽臉色頓時成了醬紅色,活像是被屎憋住了。
其實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拆光了也無非就那麼點事,隻是宗門規矩擺在那裏。
他們朝陽宗作為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名門正派,又自詡道家正統,雖不杜絕七情六欲,卻也決不允許弟子隨意出現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簡而言之,窯子賭坊這些地方是萬萬去不得的,你就算往青樓跑多少還能披上一層文人雅士的皮囊不是?
這兩個地方能出來啥?無非就是賭徒色鬼罷了,這要是傳出去不得底掉精光?所以這類事情一經發現,處罰也是極為嚴重的,最少全身也要爛掉一片皮肉,誰都保不了。
“那你是幹什麼吃的,不知道攔著老子?”
瘦子突然腦回路清奇,倒打一耙,想把胖子也拉下水,治他一個不作為之罪。
從門規上講,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們雖說是優哉門的,但每日打鍾錄名這塊兒可一直都是歸戒律門管,整個朝陽宗的弟子在這塊兒都是一視同仁的,未按時返還山門,情節嚴重的會被逐出師門。
若是像他們二人這般外出執勤,則要按規定時間返回,否則也照上罪論處,更何況他們還不僅是耽誤了一天。
而方才瘦子口中的那個老變態便是執掌宗規戒律的朝陽宗五大弟子之一的三弟子,也就是他們的三師伯,俗名於直罡,持剛峰劍修純陽道,號極陽道人,亦是朝陽宗下五門之一戒律門的門主。
單單從這一大串的介紹不難看出,此人定然是一個剛正不阿,柴油不進,無聊至極的…俗稱老處男。
將近五十歲的年紀,卻隻剛剛踏入了小宗師的境界,雖說目前與其他師兄弟在可以公布的數據上是對等的,但是同期的四個人最差的也比他早個五六年到達此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