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岩壁再次發出劇烈震顫,但所有人對此都已經熟視無睹,沒準又是敵人在某個地區試圖開掘新的洞口而已。這些天來,艱苦作戰的國防軍官兵們不再對這種地下戰鬥特有的現象感到大驚小怪。
但是,這一次的震動持續了很長時間,震顫的強度不但沒有伴隨著時間逐步降低,居然還隱隱有愈演愈烈之勢!
“水!”一名原本背靠洞壁站立的士兵大叫一聲跳開去,借著昏暗的應急燈光可以看到,他單薄的軍服背後浸濕了好大一片。
申光秋伸手到洞壁上一摸,果然有淅淅瀝瀝的水流。
“灌水?”他冷笑一聲,立即毫不猶豫下令:“拉警鈴,吩咐各處打開泄水閘!”
對於敵人引水來灌山中地下工事,他早有防備,已在各處岔口和彎道修建了大量分流泄洪渠。他曾經仔細計算過,哪怕對手將整條沅江改道引入雪峰山,就那點水流量頂多能淹沒三分之一的地下工事,上百條泄洪渠可在兩小時內將灌入的江水排入地下河,棲身網洞中的官兵們大多能夠安然無恙,繼續保持足夠的戰鬥力。
“這水怎麼有股子怪味?”某個嗅覺靈敏的士兵叫嚷起來:“這不是河水!”
“是毒液還是酸液?”立刻有人驚恐起來。
申光秋低頭看來一眼自己才摸過洞壁的手掌,濕漉漉的,並無異樣感覺。
他也聞到了那種奇怪的氣味。
這水的氣息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聞過,但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岩層中傳來的震顫變得更加猛烈,山壁上的水流也變得越來越粗,開始如同小溪,很快變成瀑布。
“這是……這是海水!”終於,申光秋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就在他恍然大悟發出驚叫的同時,整個洞壁頂部塌下一塊半米見方的岩石,將申光秋和旁邊一名軍官徑直砸成肉醬,隨後數萬噸猶帶鹹腥氣息的海水一擁而入,幾秒鍾就淹沒了整個洞庫。
瘋狂的海水奔湧卷入每一條縫隙,舔允撕扯著每一道口子,將自己獨特的氣息傳遞到這座湘西名山的每一個角落。
擂鼓坡後山,電磁步兵們正在加緊拆卸組合式帳篷。再有半小時,這裏將會被海水淹沒,臨時指揮所必須搬家。
跨騎在走你步行器上,準備離開的辛旭再次回頭望了一眼雪峰山山頂。不僅他,四周的大多數人都在不斷重複這個動作。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道寬達百米的藍色瀑流從天空中飛降而下,精準無比地墜入山頂核爆後留下的巨大凹坑,隨即沿著瞬間衝刷出的涵洞直灌而下!
如此詭異的壯觀景象,從來沒有人見過,然而此刻就在他們眼前真實上演著。
江口碼頭摩天輪傳送係統,從西太平洋抽來的原裝海水,正以每秒超過上億立方米的恐怖流量衝洗著羸弱不堪的雪峰山!
十二小時後,整個湘西地區的地下水水位暴漲三倍,沅江等附近長江支流河道拓寬了十倍不止,充滿致命核輻射的長沙和武漢因此永遠消失在長江水麵之下,湘楚之地短期內再度重現了惟遠古時期才有的荒澤窪地生態環境。
八月三十一日,第二共和國政府首腦、國家主席薛世傑獲得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授權後在和平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所代表的南方政府在全線停火的同時鄭重承諾將於三年內修改國家憲法,加入互助會堅持要求的三大原則條款。
翌日,炸塌長江三峽大壩的禍首金必勝及其幫凶二十餘人,在廣州軍事看押所被悉數秘密處決。這些人最終的死因報告書千奇百怪,有躲貓貓有做俯臥撐有飲酒過量有集體越獄,唯一的共同點是全部死於當晚十一點正。
至於垮塌崩潰的雪峰山,很多很多年後已經沒人再記得這個名字,大多數人隻知道那片被稱為會稽海的巨型內陸湖是一處旅遊勝地。這個曾經的古戰場,以及它所包含的真相,全都湮沒於湖麵之下,從曆史的書頁中褪隱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