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鵬仍然趴在沙袋縫隙中,像石化了一樣眺望著山丘下麵的平原。煙卷已經燒到了他的嘴唇,但這位佰長卻根本沒有在意從下唇傳來的劇痛。
遠處天邊地平線上,突然爆出一簇簇驚天動地的紅色光團。那些光團像有生命的精靈一樣,猶豫搖晃著竄向天空,最終化作一朵朵蘑菇雲。
“終於……”李展鵬咽了一下口水:“解決了他們的重炮。”
“那是什麼?”
“精衛飛行器從大氣層外投擲的戰術核彈,兩千噸級,一口氣扔三十枚。”李展鵬站直了身體,臉上又恢複了刻薄的冷幽默表情:“我敢打賭,那些炮兵和他們的武器現在都恢複到了原子微粒狀態。”
姬少飛放下了手中的電融火箭彈發射器,沒有說話。
“如果把這些核彈都扔到廣州,這場戰爭馬上就能結束。”李展鵬悻悻地舉起一隻別在腰間的信號槍,果斷扣動了扳機。
一發紅色信號彈冉冉升空。
幾乎同時,山丘後麵的五門榴彈炮一起發出怒吼。
第一波榴霰彈飛到玄武戰車殘骸群上空,近炸引信準確無誤地在距離地麵二十米高度引爆,向四麵八方濺射出大量錐形鋼釘。
上千名國防軍步兵中,無論是還在目瞪口呆狀態的,還是反應敏捷已趴到地上的,當即被這場不期而至的金屬風暴所籠罩。
落空的鋼珠和錐釘打在玄武戰車上劈啪作響,全副武裝的血肉之軀卻沒有這種聲音,隻有瞬間洞穿過後出現的傷口,以及栽倒塵埃的悶響,摻雜著成片的慘呼呻吟聲。
五門榴彈炮的第一波射擊,就讓國防軍步兵團的衝鋒陷入了混亂。
接下來的第二波和三波,差不多就是屠殺了。
一名揮舞著手槍試圖聚攏士兵的國防軍軍官被大片的錐釘打成血篩子後,整個衝鋒隊形徹底崩潰,兩百多號人轉身向後亡命狂奔,將尚在與互助會民兵對抗的三輛玄武戰車徹底拋棄。
驚慌失措的幸存者們開始扭頭逃跑,但炮彈的速度顯然比他們更快。每一發炮彈在空中爆開,逃跑的人群成片倒下,無論他們哭喊、哀求還是躲避、臥倒,死亡都不可避免。
“這場戰鬥結束了?”姬少飛問。
李展鵬點點頭:“我們麵對的是新六軍的部隊,南麵第十三集團軍和新三軍都沒有發動配合進攻。否則,我們根本擋不住。”
李佰長扶著壕溝邊緣,一個箭步跳了上去。
“這些南方佬,妄圖奪走我們的自由,想用武力讓我們臣服於他們連自圓其說都做不到的生存秩序!現在,都跟著我衝下去!讓我們去看看,南方狗崽子們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跟著佰長,衝啊!殺光他們!”戰壕裏跳出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步兵,兩個民兵也跟了出來。
“想要我們的俯首貼耳,可以,先讓他們拿命來換!”李展鵬高喊著,率先衝下了山坡。
大約有三十人不到的反擊隊伍,緊緊跟在他身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人數卻增加到上百人。
從鐵道線兩側配合出擊並摧毀了三輛玄武戰車的武裝民兵們加入了李展鵬的隊伍,讓這個殘破不堪的防禦陣地迅速恢複了生氣。
戰鬥算是告一段落,山丘後的炮兵們不知從哪裏找來十匹駑馬,吵吵嚷嚷地收起炮架駐犁開始轉移陣地。
“少飛!”
姬少飛扭過頭來,看到一隊從東麵開過來的援軍中,賈承業正在向自己招手。在工程師的身後,還跟著陳和平等幾張熟麵孔。
“我奉命來接你回十裏鋪基地。”賈承業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展鵬,隨即例行公事地向後者行了個軍禮。“這也是許部長的指示。”
姬少飛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平原戰場,那裏仍不時有槍聲響起,還有不少戰鬥熱情高漲的民兵們在搜索著草叢中潛藏的殘敵。
賈承業靠近了一步,打量著姬少飛全身上下那些流淌著黃色液體的創口:“玄鳥模塊傳回的數據表明,你的身體受損程度已經超過百分之六十,需要馬上接受修複。另外,信息部和工程部的專家們也都需要對你進行谘詢問話。”
“這小子挺不錯,幫了我們大忙。”造型比姬少飛好不了多少的李展鵬向賈承業回了個禮。
李展鵬不認識這位工程師,但卻認得賈承業後麵的陳和平等人,能讓十裏鋪民兵隊長跟在後麵護送的人,肯定來頭不小。
“那我走了,李佰長。”姬少飛步履蹣跚地爬出壕溝,臨走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給李展鵬敬了個禮。
李展鵬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禮:“記住,不殺光他們,他們就會殺光我們。這事,沒有第三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