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到空氣中傳來一種快速尖銳的呼嘯聲。
最前麵的那輛玄武轉過炮塔,朝他所在的壕溝射來一發碎片榴霰彈。
姬少飛隻來得及把頭埋下,耳朵就聽到了半空中的巨響,以及萬千碎片劃破空氣的嗤嗤聲。
噗嚕!噗嚕!噗嚕!
不計其數的金屬碎片仿佛雨點一般劈頭蓋臉灑下!
姬少飛的後背至少挨了不下十塊碎片,還好他把最脆弱的腦袋幾乎全塞進了壕溝內緣的凹處,才沒有被這場金屬射流的風暴打成血篩子。
如果他不是合成人,現在估計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傷痕累累的背部再度受創,好在仍然沒有影響到中控係統和動力設施,但丟在壕溝邊上的那支老牙步槍卻徹底毀了。密如雨點的榴霰彈碎片把它砸得支離破碎,槍托和護木都裂了,瞄準鏡也碎了。
他從沙袋縫隙裏看出去,失望地發現剛才的六發急連射並沒有全部命中。
一千零九十五米開外,第五位國防軍狙擊手尚有行動能力。這名敵人丟棄了自己的武器,雙手並用向後快速退去。他的動作並不快,身形也一歪一扭,似乎還是受了傷。
姬少飛看看壕溝邊上毀壞的步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又一發碎片榴霰彈呼嘯飛來,落在隔壁山頭的友軍壕溝裏,激起了一場新的金屬碎片風暴。
他隱約聽到了哀嚎和慘呼聲,但隨即意外看到,一條機械巨足憑空落下,正好踏在那名受傷撤退的國防軍狙擊手背上。
一輛重達五百八十多噸的玄武戰車,陰差陽錯踩到了這名大難不死的己方狙擊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狙擊手身上的紅外屏蔽披風讓敵人無法觀測到自己,但從後麵掩殺上來的玄武戰車同樣也很難發現草叢中爬行的友軍射手。
這輛一馬當先的玄武戰車抬起沾滿血汙和內髒的巨足,嘶吼著加速衝向千米之外的山頭。它頭頂上的150毫米主炮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把壕溝邊上堆積的沙袋炸得四散紛飛。
緊接著姬少飛看到,在這輛玄武戰車側麵的一條溝中,突然冒出一名肩扛火箭發射器的武裝民兵。
幾乎就在那位民兵肩頭紅光一閃,射出電融彈火箭的同時,他也被另一輛玄武戰車的機槍火力打成了碎片。
發射者距離玄武戰車大概隻有兩百米不到,飛出的火箭拖著尾焰歪歪扭扭衝刺著,最終還是命中了目標的左前腿根部。刺眼的藍色光芒中,玄武的左前腿被融化了大半,整輛戰車當即失去重心,身形一斜向著左前方跪了下來。
由於這輛戰車又正好在加速衝鋒中,巨大的慣性牽引著車體,翻滾著鏟起了好大一片草叢和泥土,最後連翻兩個跟鬥,三腳朝天爬不起來了。
更多的步兵從溝裏露出頭來,接二連三向數百米外的玄武戰車群發射電融彈火箭。
戰車陣線後麵七八百米處,黑壓壓的國防軍步兵也撲了上來。
看到那麼多成群結隊的人影,再看看遠近無處不在的二十多輛玄武戰車,姬少飛第一次感覺信心在動搖。
衝上去的兩支突擊隊幾乎全員陣亡,但他們發射的電融彈火箭也才擊中了五輛玄武,其中僅有三輛失去行動能力。
他踉蹌著跑回到李展鵬的身邊,這位佰長右邊臉上全是血,肩頭也紅了一灘,不知道是不是被榴霰彈的碎片擊中。
“現在該怎麼辦?”姬少飛大聲問道。
李展鵬給了他一個怪異的微笑:“耐心點,再等等。”
“等什麼?等死嗎?”姬少飛忍不住咆哮起來。
在他看來,這二十多輛玄武已逼近到兩座山包前方不足千米的距離上,僅靠電融彈火箭加人命的阻擊,恐怕很難擋住這些強大的鋼鐵怪獸。如果守不住的話,就該及時早作打算,不然兩座山頭陣地上百多號人都得要交待在這裏不說,後麵的炮兵陣地,以及整個西站貨場都岌岌可危。
李展鵬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天邊再度傳來打雷的聲音,國防軍部署在十多公裏外的重炮群又開火了,接連落下的大口徑炮彈砸在陣地前後,覆蓋範圍極廣的衝擊波迫使壕溝邊上的步兵和民兵們不得不重新躲回防炮洞中。
這是他們的炮兵在為最後的突擊做火力準備了,隻要壕溝裏的人沒法抬頭,接下來就是玄武戰車伴隨著步兵發起衝鋒,一舉湧入西站貨場。
遠處的國防軍步兵們不再慢慢悠悠,他們開始進入小跑姿態,手中的武器也端了起來,頻繁向著交通溝中冒頭的突擊隊員開火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