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傑蔑然一笑:“這不就是咱們玩剩下的土改嗎?隻不過是優仁拿搶來的地盤劃蛋糕,激勵人心的雕蟲小技而已。”
右邊那位李上校點點頭:“但是,薛主席,日方北美移民在獲得大量土地的同時又得到了互助會的無土栽培技術,僅僅去年上京地區的糧食產量就超過了中露戰爭前的全日本糧食產量的六倍。”
薛世傑聞言悚然,因為他清楚,這個數字意味著,占據北美的日本殖民地可以養活至少十億人。
李上校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繼續道:“但是,日方最大的短板是他們的上層人物,尤其是指揮軍隊的將領。優仁天皇算是有眼光的,但下麵的文官武將就差太多了。自本土六二二兵變後,從討逆軍走過來的軍方將領們一直保持著強勢姿態,加上登陸阿拉斯加以及攻克溫哥華的不世之功,以淺野雄介和堀內良齋為首的軍部少壯派氣焰囂張,完全壓製了以小林真輝和佐藤陽為首的天皇禦前文官團隊。”
“淺野雄介的南方前敵指揮部甚至提出三年滅美,五年之內掃平南美的口號。但是,這些將領的戰略和戰術思維水準仍然停留在五十年之前,刻板的教條主義在四次溫哥華爭奪戰中暴露無遺,大量日軍有生力量因為將官的粗暴野蠻指揮風格而白白葬送。有些錯誤甚至是低級到荒唐可笑的,例如掩護進攻的炮火姍姍來遲,拖到進攻部隊上去後才開火,結果敵人沒消滅多少,自己人也倒下一大片。”
薛世傑嘴角微翹,冷笑起來。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曆史片段,永遠是無休止的重蹈覆轍。
“還有老王剛才提到的自殺衝鋒,目前在日軍諸部中頗為流行,現在已經隱約搞成了形式化套路,有點不搞這個就打不了仗的感覺。關鍵是參加自殺衝鋒的士兵比例越來越高,軍官越來越少,原先還能看到尉官佐官,現在連個軍曹都很少見到,大多是剛入伍不久,渴望立功授田的新兵蛋子。他們就算戰死沙場,他們的家人也能獲得天皇恩賜的世襲封地。”
薛世傑點點頭,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那麼,如果你是美軍統帥,麵對這樣的敵人,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是美軍,我會一口氣退到洛基山脈南段,迫使日軍拉長後勤補給線,並讓對方高層的矛盾加速發酵激化,隨後看準機會實施大縱深迂回戰略,避其主力突襲溫哥華,甚至上京!”李上校說完後,看看自己的同伴,又歎了一口氣:“但是,目前美軍的戰略機動性和遠程投送能力,已經無法和戰前相提並論。在相位脈衝武器的威脅下,要完成這樣的複雜計劃,恐怕也隻有我們的國防軍可以勉強做到。”
薛世傑點點頭:“你們倆,回去休息一下吧,辛苦你們了。後天中午十二點正以前,把工作報告交到我的辦公室來。”
“是!”兩位上校放下酒杯,在狹窄的車廂裏舉手齊額敬禮。
每當這位年輕的共和國主席提到具體的數字或時間時,那意味著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的協商和退步。任何一位挑戰這條不成文規則的人,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現在不是在牢裏,就是已經死了。
下車之後,薛世傑也對兩位告辭的上校立正行禮,直到目送他們離開。
徐慶邦關上了車門,同時揮手讓靠近的梁安國、烏斯滿等保衛人員走遠一些。
然後,他靠近了薛世傑,放低聲音:“文宏達的第十二集團軍,已經準備好對十裏鋪發動進攻……”
說到這裏,徐慶邦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下去。
薛世傑扭過頭來,看著總理:“怎麼了?老徐,心裏有想法?有話直說嘛。”
“薛主席,我個人的意見,是不是可以考慮暫停軍事行動,嚐試一下武力之外的手段?這麼打下去,我感覺很不妙。”
薛世傑抿緊了嘴唇:“老徐,你這人心軟,我知道。但是,我也得給你交個底。”
“嗯。”
“互助會也一直在加緊研製反製相位脈衝武器的技術,根據我的經驗和判斷,他們遲早會獲得成功。所以,在那之前發動軍事進攻,將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說到這裏,薛世傑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無可奈何表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我們根本輸不起。老徐,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