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隆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神貫注地盯著主座上的那位年輕人。
薛世傑微微皺起了眉頭:“是嗎?我沒有印象了,按道理說,這樣的小事應該不會呈報到我這裏來。趙部長?”
坐在會議桌右側首位的趙振宇應聲轉頭過來,不解地望著薛世傑。
“我們是否在東海海域的一次墜機事件中找到過一名黑人幸存者?”
趙振宇搖了搖頭:“文宏達將軍向我彙報過這事,當時飛機殘骸和遺體都轉交給盟國了,但我們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生還者。”
薛世傑扭過臉,麵帶歉意地看著梅隆:“真是不好意思,議長先生,我回去以後會再找到當時的主管人員仔細詢問一下,如果真有幸存者或是別的什麼線索,我保證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梅隆注視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像是被膠水凝固了一般。
“薛主席,出於某種善意的動機,我必須提醒你一下。那位名叫吉姆的年輕人,他……他非常有才華,但是這個人也很危險。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他絕對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薛世傑側頭思索著,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吉姆,吉姆,好像不正是貴國國防先進項目研究局局長的名字嗎?在我的記憶裏,那位局長似乎也是一位年輕有為的黑人青年吧?這樣的國之棟梁,怎麼會變成危險的代名詞呢?”
梅隆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繼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主席先生,這個人能帶來的,絕不僅僅是反製相位脈衝風暴的關鍵技術。您大概不知道,讓大半個地球陷入癱瘓的相位脈衝炸彈,同樣也是他的發明。”
薛世傑感覺到梅隆身上的古龍水味道包圍了自己的臉部皮膚,但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更糟糕的是,半個月前,美國海軍潛水員在墨西哥灣沿岸找到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牙科記錄和DNA譜圖證明那才是真正的吉姆。一位有著三十年從業經驗的法醫用自己的腦袋賭咒稱,這具屍體在水裏已經泡了至少兩年。”
外麵突然傳來的一陣喧嘩聲打斷了會議廳裏的優雅氛圍,所有人都聽到了怒罵聲,以及人體撞擊牆壁的悶響。
吵鬧聲越來越大,趙振宇瞪了一眼門口的一名上校,那上校會意點頭,立刻開門出去。
會議廳裏的雙方護衛人員都緊張起來,一個個把手都伸到了衣服下擺處,全身肌肉繃緊。
喧嘩聲嘎然而止,出去打聽情況的上校回來在趙振宇耳邊嘀咕了一陣。
等上校走後,趙振宇抬起頭來望著薛世傑:“一樓大廳裏執勤的三名國防軍尉官,和美方武裝護衛發生了爭吵和肢體衝突。”
“胡鬧!”薛世傑驟起眉頭:“為什麼?”
趙振宇猶豫了一下:“……美方護衛開玩笑,稱今天的晚宴上應該嚐嚐薛主席您做的菜。”
“這麼說,是嘲笑我隻能當個廚子嗎?”薛世傑淡然道。
趙振宇沒有敢接這話,他望著對麵那一排貴客投來的疑惑目光,用英語大聲宣布:“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
眾人聞言,這才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當晚,國防部長趙振宇代表國家主席薛世傑在市政辦公廳院中設宴招待來訪的外交使團。各種珍饈美味流水般輪番端上,賓主之間杯觥交錯,相談甚歡。
酒足飯飽之際,三名身著國防軍製服的尉官列隊踏步進入院中。
當看到他們手持短槍,賓客們臉上又出現了驚惶神色,周圍的美方武裝護衛立刻簇擁過來,閃電般護住梅隆議長和麥凱恩總統。
三名國防軍尉官在幾張宴桌前停了下來,一字排開。
他們的臉上,既沒有凶光,也沒有猙獰,隻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寧靜。
“我華夏乃禮儀之邦,泱泱大國,不行禽獸之事,不做無義之舉。”三個人異口同聲,有如學生念書一般整齊地念誦著完全一樣的台詞:“今我等三人,粗魯失儀,衝撞貴賓,特來以命賠罪!”
言畢,三人同時舉槍,對準自己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三聲槍響過後,參加宴會的所有美方代表,把剛才吃的各種美酒佳肴全都連肝帶肺嘔了出來。
而宴席桌邊的中方代表,無論軍職民職,一律都鐵青著臉,正襟危坐,不動分毫。
坐在最外側的趙振宇常禮服肩頭被濺了一抹血珠,但他壓根沒有去擦拭那血漬,僅用一種幽深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對麵哇哇大吐不止的梅隆議長和麥凱恩總統。
“我華夏武士的榮耀,豈是爾等鼠輩可妄加揣測……”國防部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將這句話收回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