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粗暴推攘著,從一個波金人麵前送到另一個波金人麵前,最後一位傘蓋上有星點紅斑的波金人買下了他。
紅斑傘蓋的波金人把安秉臣頸間的金屬彩帶拴到一輛有三個木質滾輪的大車後麵。那大車以兩隻三足牲口拖動,車尾橫置著一根粗大的金屬杆,杆子上已經拴了不少買來的奴隸或寵物。
安秉臣驚訝地看到,在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中,居然還有個身材矮小的陌生多哥人。
也許,這個世界在陶圖格聯盟的控製領域內。希望之光,頓時在他胸中點亮。
紅蓋又買了一些奴隸,然後登上那輛大車啟程。所有被它買下的奴隸和寵物,都隻能徒步跟在大車後麵,蹣跚而行。
這一走就走了足足三天。
每當天黑的時候,大車上就會扔下幾條那種根莖,以及幾塊發出腐臭的爛肉,即使是這樣的食物,也能引發奴隸和寵物們的殘酷爭鬥。戰鬥結束後,能撈到一口的幸運兒挨著大車或坐或躺休息,依然饑腸轆轆的倒黴鬼們隻能大眼瞪小眼,用各自的語言發出悲鳴。
在這個陌生世界,白晝和黑夜的延續時間似乎比地球上要長得多。白天,這支隊伍通常需要走很久才會迎來傍晚和黃昏,而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安秉臣經常一覺醒來發現天色依舊漆黑。
這個行星世界的自轉周期肯定遠不止二十四小時。
安秉臣的科研思維很快被一團砸到臉上的糞球打斷。
糞球的主人是一隻螳螂形的六足甲蟲生物,這個家夥塊頭大,吃得也多,仗著身強力壯經常第一個搶到大車上拋下的珍貴食物。更糟糕的是,這家夥方便之後喜歡用後肢反向猛踹自己的糞便,直到把那些散發著體溫的排泄物蹬飛出很遠的距離,至於會落到誰的頭上臉上,它根本無所謂。
安秉臣拾起糞球,用力砸向那隻螳螂的頭部,對方敏捷地退後閃過,隨即不依不饒地衝了過來,不料卻被同樣拴係在頸部的金屬彩帶一拽,摔了個踉蹌。螳螂怪拴在大車橫杆的另一側盡頭,安秉臣則被拴在這一側盡頭,要想繞過來發動進攻,金屬彩帶的長度顯然不夠。
看著對方狼狽的身形,安秉臣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隻螳螂掙紮著爬起來,用一對綠瑩瑩的複眼惡狠狠地盯著安秉臣,兩隻鋒利的鋸齒前肢瘋狂摩挲著,往這邊努力探著,想找機會給這個醜陋的人類來一記致命教訓。
但是,金屬彩帶的限製,以及隔在當中的十多隻生物,令那螳螂怪的願望根本無法得逞。
從大車上飛來一條布滿荊刺的長鞭,落在螳螂怪背上,打得它皮開肉綻,當即抽身退回。
紅蓋手持那根恐怖的荊棘長鞭,靜靜地站在車頂上,仿佛在掃視著下麵鴉雀無聲的奴隸們。
安秉臣不知道波金人是否有視覺器官,但他相信,自己的一舉一動,對方都洞悉如火。
到第四天的時候,他們抵達了一座無法看到邊際的巨城。當然,這僅僅是對安秉臣而言。
巨城邊上有一座用黃色岩磚拚砌的多層環狀建築物,那裏是紅蓋的角鬥場。
每個初到此處的奴隸都被紅蓋用力推攘著趕進角鬥場,從一堆扔在場地角落裏的破銅爛鐵中選擇自己的武器,然後分為兩人一組走入中央沙坑開始搏殺。
每兩名新奴隸中,隻有一位能活下來,這就是紅蓋的角鬥場對新人的歡迎儀式。
安秉臣拿起一柄鏽跡斑斑的狼牙棒,掂了掂份量,然後用力擲出一塊石頭,正好砸到那螳螂怪的一對複眼中間。
螳螂怪發出吱吱呀呀的奇怪聲音,抖動著背部缺了大半截的透明翅膀,舉起一對鋒利前肢刷地衝了過來。
紅蓋波金人已經解開了所有奴隸的頸鏈,這螳螂怪不再受金屬彩帶的拘束限製,恨不得能當場將自己的對頭安秉臣劈個腸破肚爛。
安秉臣既然首先發起挑釁,對螳螂怪反應也早有預料,當即往旁邊一閃,手中狼牙棒照著對方支撐身體的左側中肢掃去。
硬拚那對鋒利的鋸齒前肢,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如果能打傷殘對方的腿,也許還有點希望。他已經看出來,這螳螂怪雖然貌似剛猛,但卻並不靈活,每次撲擊氣勢洶洶,但衝鋒過程中一律直來直去,幾乎沒有轉向動作。
原因就是這家夥支撐身體的四條後腿,遠遠沒有它的鋸齒前肢發達。
當的一聲脆響,那螳螂怪在千鈞一發之際收回左前肢,擋住了安秉臣的狼牙棒。
交手第一回合,雙方勝敗未分。
波金人紅蓋和它的幾名助手,立刻用帶撓鉤的長杆將安秉臣和那螳螂怪推入一段甬道,當安秉臣率先從甬道另一側衝出來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了角鬥場中央廣場。
四周數百層的環形看台上,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在呐喊喧嘩。
它們是來圍觀流血和殺戮的,它們期待著角鬥士的慘烈死亡能給自己空虛的生活帶來一絲鴉片般的刺激。
安秉臣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身後傳來致命的風聲,他立刻蹲下往前猛地一滾。柔軟的沙子蹭裂了他自製的葉片袍子,他又變成了赤身裸體的原始狀態。
他低估了那螳螂怪的撲擊距離,因此,當他從沙地上爬起並扭頭觀察時,正好看到對方宛如鋸刀的右前足肢朝自己的腦門劈下。
他來不及站起,也沒法躲避,隻能舉起狼牙棒奮力格擋。
當的又一聲脆響,螳螂怪的鋸齒前肢斬在狼牙棒上,巨大的衝擊力根本不是安秉臣所能承受。
他的胳膊一陣酸麻,心知不妙,趕緊兩腿亂蹬,奮力退後。
被巨大衝力砸中的狼牙棒當場脫手,飛出去之前還狠狠在安秉臣的左側額頭上砸了一下,把他掀翻在沙坑裏。
看台上的喧嘩聲頓時放大了數倍,觀眾們激情湧動,對眼前這血腥一幕充滿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