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未來
第630章 未來
初春的陽光慷慨灑落在大地上,嘉興城外號稱七塔八寺之首的千年古刹精嚴講寺中,宋真宗禦賜的那塊精嚴匾額上布滿了灰塵和蛛網,原先仗著這江南富庶之地混口香火飯吃的僧人也全都不知去向。
連年的戰亂饑荒讓這座名寺淪為一座空廟,廟中雖已沒了僧侶沙彌身影,但此刻卻有兩人在大雄寶殿內對立而坐。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洪亮有力,貫穿整個院子。
殿外垂手肅立的四名武裝護衛分著兩種不同製服,兩藍兩綠,麵對麵而站。這四人俱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目光鎮定如山,身形靜立良久也不見有絲毫挪動,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我國防軍第十二集團軍日前大破西藏日喀則雪獅國,斃傷叛亂分子逾萬,新任****喇嘛撒布拉根被當場擒獲,現已連同十六名黨羽押解送往廣州。西藏局勢已現定局,剩下西北苗文斌匪幫也不過是苟延殘喘。邊陲之亂既平,一統中原不過是順水推舟。國防軍新二軍,新五軍以水陸兩路兵進山東半島,奪取整個蘇北也隻是朝夕之間,徐州、南京皆在我軍掌控之中,等到南北兩路大軍會師,那時候就是魔都及蘇杭地區重回祖國人民的懷抱之時!”
掛著共和國國防軍上將軍銜的文宏達將軍談起眼前全國局勢,自有一股豪邁氣象從他的話語中彌漫而出。
而文宏達的對麵,坐在一個破舊蒲團上的互助會蘇滬杭墾荒區談判代表穆永全則神色淡然,大多數時候隻在低頭傾聽,幾乎沒有開口發言,看上去似乎已經完全落了下風。
“嘉興之戰想必穆長官閣下也是清楚的,國防軍為什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取得勝利?就是因為我們的新政權深得人心!種種證據已經表明,第二共和國政府深得民心軍心!薛主席運籌帷幄,深謀遠慮,以他為核心的臨時過渡委員會正在積極籌措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直選事宜,屆時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必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未來。天下治久必亂,亂久必治,我們的同胞飽受戰亂之苦,現在也該是平息戰火,重返太平的時候了!我這次來之前,薛主席親自叮囑我,希望貴會能夠看清當前形勢,以國家民族大局為重,不要再跟著周行遠之流的叛國逆賊繼續一錯再錯下去。畢竟,你們在抗露戰爭中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絕不會抹殺你們的功勞,薛主席也始終記著你們對國家的貢獻……”
穆永全側頭望著院門外的陽光,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文將軍,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古往今來,人為什麼要殺人?”
文宏達停止了滔滔不絕的講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這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五歲的互助會民政官,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穆長官,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人命關天,不該妄動刀兵大開殺戮的那一套嗎?說這些話倒是省心省力,可說這些話的人是否又想過,自己肩上的責任?而且,據我所知,貴會殺人似乎也從不手軟,心橫手辣程度也算能創下曆史記錄。”
“責任?”穆永全仿佛夢囈一般喃喃自語。
“人當然不該殺人,但這個世界上,總有少數人,隻要他們還活著,就會有許多人死去。因為這少數人,千百萬人受苦受難,甚至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有沒有想過,這又是為了什麼?新共和國政府要結束神州大地上的動蕩戰亂,薛主席興兵伐罪也是為了拯救黎民百姓,就算造下些許殺戮,也是為了將來的天下太平。倘若貴會真有拯救天下的宏圖大誌,眼前就有一條光明大道:加入我們,加入到建設一個新國家的愛國者隊伍中來。”
文宏達朗聲說完,側頭望了一眼殿上那尊垮塌解體的佛像,雙手合十微微作了個禱誦手勢。
“不然的話,你們就要消滅我們,對嗎?”穆永全低聲問。
“倘若貴會執意要在自絕於人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們也隻能成為誓不兩立的敵人。道不同,不相與為謀。可這戰端一起,受苦的自然又是黎民百姓。嘉興之戰已經證明,沒有了足肢戰車的仰仗,你們的單薄兵力遠遠不足以阻擋我國防軍席卷全國的浩蕩之勢,這樣的對峙沒有任何意義,隻能徒增傷亡。在此我也忍不住要說一句,穆長官,人是不該殺人,中國人更不該殺中國人。難道我們聯起手來,就那麼讓你們無法接受嗎?”
文宏達放低聲音,摻進了幾縷柔和:“薛主席在公開場合說過,歡迎貴會加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並保證你們擁有不低於百分之二十的代表席位,至於你們安會長,絕對的二把手位置。縱然你們對薛主席,對臨時過渡委員會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有什麼意見,也完全可以通過政治協商的方式表達,歡迎批評我們,督促我們改進。我們終究是一家人,為什麼非要動刀動槍才能解決問題?”
“你們秉承正義公理而來,可你們所秉承的正義公理又源自何方?”
文宏達瞪了一眼穆永全,似乎對對方的莫名幼稚感到驚愕:“這天下原本就是天下人之天下,正義公理自在人心,難道還需要有人來規定麼?再說戰火一起,人人慌不擇路各自求生,哪裏還能有什麼閑暇顧及正義公理這等話題?虎狼當道,生靈塗炭,時逢亂世之際必有英雄橫空出現救民於水火,而我們薛主席正是這樣的不世英雄,無論胸中韜略還是個人勇武,那都是國朝史上萬年難逢的俊傑!更難得的是,薛主席菩薩心腸慈悲為懷,實在不願與貴會同室操戈手足相戮,所以才讓我前來談判。就這般禮賢下士,溫良謙恭的心態,且問曆朝曆代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穆永全淡然一笑:“如此說來,薛主席的王道之術,果然是好生厲害。”
文宏達聽他話中夾刺,頓時怒火上湧。
一個人苦心積慮,曉以大義勸說另一人,對方卻不知好歹,得寸進尺,這怎能不讓人火冒三丈?但是,當麵發火嗬斥,那隻能自降身份,徒增煩惱,非大國使節所能為。
想到這裏,文宏達麵皮一鬆,又換了副笑容:“薛主席這次讓我來,也想請教一下貴會。自烏拉爾山脈戰線全麵崩潰之後,露西亞大軍二十餘萬人已湧入西伯利亞平原。北美戰場這邊,西加拿大半壁河山也盡陷美軍之手,美軍一零一師兵鋒已抵近至阿拉斯加,丟掉溫哥華後,你們的日本盟軍現在隻剩下苦苦支撐的份兒。眼前這種情況下,試問貴會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