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理所當然地想著,卻看到那群先來的蜥蜴人迅速聚攏成堆,僅有四根手指的上肢握緊了武器,攔在新來者與那頭巨獸屍骸之間。
後來的那群蜥蜴人中冒出一位身材挺拔的首領,接連發出極富節奏感的一串厲喝。安秉臣根本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但卻能聽出這家夥每一句末尾都能和前一句押韻,如果放慢速度也許能感覺到些許優雅,但它的語速卻越說越急,說到最後幾乎是在狂呼呐喊。
先來的那群蜥蜴人中,頭上有白毛的那位也跳了出來,它同樣也開始發出那種充滿節奏感的押韻語句,一句快過一句,聲音也越來越高,一對上肢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從這兩位交涉者的語氣和肢體動作來看,顯然不是在談什麼大家喜聞樂見的好事。
後來的那群蜥蜴人的高大首領,突然往後退了一步,舉起手中的直刀,仰天發出怒吼:“波——拉!”
此情此景,對安秉臣來說可是一點都不陌生。
他第一次在觀測站中遭遇蜥蜴人,親眼見到對方正是這般作派。
蜥蜴人喊的“波——拉!”似乎是某種攻擊號令,他猜那應該是殺,或者進攻的意思。
隨著那聲宣戰的怒嗥,兩邊蜥蜴人紛紛拔出武器,投入戰團,隻看得躲在岩石後的安秉臣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這幫蜥蜴居然也會內訌,而且還碰巧讓自己撞上,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不過仔細想想,他又頓時心中釋然。生存環境的惡化,食物的稀缺,必然導致種群內部為爭奪資源而相互殺戮。那頭凶獸看塊頭至少可以讓十來隻蜥蜴人吃上很長一段時間,這偌大一筆財富,又怎麼會不引來別有用心者的覬覦?別說這幫蜥蜴,他背後三十八萬公裏外的地球上那幫人類同胞也是差不多的路數。
也許是因為彼此知根知底的緣故,蜥蜴們的戰鬥充滿了野蠻和血腥的氣息。雙方一上來就朝著對方眼部和襠部等致命部位出手,而且一出手都是狠毒招數,直刀瘋狂砍剁捅刮,完全不留任何餘地。
安秉臣仔細再看時,終於發現了前後兩幫蜥蜴人的區別。先來的那幫蜥蜴人,都在頭頂戴有各種顏色鮮豔獨具個性的飾物,例如他剛才注意到的那獵人頭領,耳邊那束白毛就是它戴的飾物。而後來的那幫蜥蜴人,臉上全都戴著一副黑色圓型眼罩,僅這點就能判斷它們和襲擊探險隊的是同一夥。
“看來,這幫家夥也有族群派係之分吶。”何滿桂不知什麼時候也偷偷摸到安秉臣身邊,一動不動地觀察著山下的這場混戰。
先來的蜥蜴獵人僅有八隻,後來的眼罩幫卻有十二隻,前者數量明顯不敵後者,又在狩獵圍捕中已消耗了不少體力,交手幾個回合就被眼罩蜥蜴們放倒三人,雖然它們也幹挺了兩隻眼罩蜥蜴,但按這損耗比發展下去遲早是個輸。
那白毛蜥蜴獵人以一對二,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不過它身邊的夥伴卻沒有這般強悍,在對手暴風驟雨般的瘋狂圍攻中一個接一個倒下。白毛發出震天狂嚎,不顧一切主動出擊援助同伴,為此身上連挨數刀,鱗片被砸得紛紛掉落,原本有力的步伐也在腿部關節受創後漸漸踉蹌起來。
“這家夥,有原則,我喜歡。”安秉臣將放下的長弓電磁步槍重新放到了岩石上。
何滿桂趕緊摁住槍,低聲勸道:“這一開槍,咱們可就逃不掉了。”
他們現在最大的安全仰仗並不是這支電磁步槍,而是蜥蜴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這裏。一旦暴露了行蹤,就憑這一支步槍,再加上他倆瘸瘸歪歪的受傷身體,能否撐到援兵趕到恐怕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安秉臣嘿嘿一笑,撥開了何滿桂的手:“我不喜歡幹涉別人的家務事。不過,人家都鬧到動刀動槍的份上了,敵人的敵人,總歸還是應該有點用的。”
“啵!”一聲短促的爆鳴過後,那位眼看勝券在握正得意洋洋指揮戰鬥的高大蜥蜴首領突然臉上炸開一團綠紫混合的汙血,整個腦袋瞬間崩裂解體,身子被巨大的衝擊力帶飛了出去。
這驚人的一幕,立刻讓附近尚在廝殺中的兩幫蜥蜴人全都停了下來。
它們停,安秉臣可沒打算停,接連又是兩槍,爆了兩隻眼罩幫蜥蜴人的頭。他發現,不光打眼睛,打蜥蜴人的耳孔那裏也能一擊致命。
第三隻蜥蜴人仰麵栽倒後,眼罩幫蜥蜴人裏突然傳來一聲怪叫,發出刺耳呼喊的那蜥蜴人指著安秉臣藏身的小山,嘴裏接連不斷吐出大串句子。
安秉臣的回答很簡單,一發五毫米口徑的電磁彈丸從對方張啟開合的嘴裏射進去,立刻讓這隻小個頭蜥蜴人飛出去三米遠,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個腦袋都折翻到背後。
如夢方醒的眼罩幫蜥蜴人們開始四散奔逃,還有兩隻當場劃破空氣遁入四維空間。
剩下四隻也躥入斑綠闊葉叢林中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找僻靜地方躲起來了,還是找個安全地點空間遁了。
白毛蜥蜴獵人的四位同伴發出歡快的呼喊聲,但它們的首領卻疑惑地望向不斷發出陌生爆鳴聲的小山,手裏仍然緊握著沾滿綠色血跡的武器。
“你待在這裏,給我壓陣!”安秉臣把電磁步槍丟給何滿桂,空著兩手站了起來,大步朝山下走去。
他一直走到以白毛為首的那五隻蜥蜴人跟前才停下,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對方,等待對方先表態。
白毛呈現出一副呆萌狀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那隻凶獸的巨大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