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仁傑的瞳孔中突然精光暴射,他放下話筒,回頭眺望南麵,自己來的方向。
殘破不堪的公路上,什麼動靜也沒有。
但是,在西南方的草皮子丘陵後麵,一下湧出無數個躥動的黑點。
馬仁傑的手哆嗦起來,他把話筒砸到通訊兵手裏,舉起望遠鏡朝著西南方向看了很久。
不出所料,那些黑點是山丘上冒出的人影。無數穿著綠色迷彩軍裝,手持武器的士兵,從裝束上看,應該不是鎮北軍。
綠色迷彩軍裝?猛然間,他仿佛五雷轟頂,一下變成石化狀態。
綠色迷彩軍裝?那不是在阜新前線和自己交手了許久的炎黃軍嗎?
他發瘋似地轉動著望遠鏡筒。終於,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麵熟悉的旗幟,黑色的底紋上,一隻張牙舞爪朝天呼嘯的黃色巨龍。
炎黃軍的黃龍旗!
炎黃軍能出現在彰武附近,肯定是第二軍打開防線把人放進來的!那麼,阜新前線是否已被攻破?他留下的兩萬人呢?
“胡潛,你這個王八蛋,不光賣友求榮,還吃裏扒外!你等著,我要拿下長春,我要把你碎屍萬段!”馬仁傑劈手抓過通訊兵手裏的話筒,怒吼著。
“我沒有吃裏爬外,唉,這也不怪你,仁傑,你根本沒搞清情況。”隨著馬仁傑的怒火越來越旺,胡潛的聲音卻越來越平靜:“薛司令隻身前往錦州,說服徐慶邦加入鎮北軍。鎮北炎黃正式合流,這東北的土地上,全是中國人的聲音。難道,這不正是當初李指揮夢寐以求的局麵嗎?仁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放下武器,和我們一同來建設東北吧。”
“鎮北炎黃合流?”馬仁傑臉色唰地白了。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薛世傑喪心病狂害了李指揮,先收買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又勾結炎黃軍裏應外合,哈哈哈哈!當真做得一手好局啊!”馬仁傑悲涼地大笑起來,笑得那樣淒慘,笑得那樣瘋狂:“我馬仁傑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和你們這些沒卵子的東西談不到一起去。來來來,咱們戰場上見真章!”
天下聞名的鎮北軍第一軍軍長踉踉蹌蹌地向北走了兩步,揮出右臂用力向前豪邁一指:“兒郎們,準備戰鬥,給老子十分鍾內拿下柳河大橋!”
山崗下,不少鎮北軍第一軍官兵丟下武器和裝備,向著四麵八方作鳥獸散。
七月十六日傍晚,鎮北軍第一軍五千精銳在彰武城外遭到第二軍胡潛所部,以及從南麵急速趕來的炎黃軍前後夾擊。這支精銳部隊僅有八百多人戰死,三千多人投降或被俘,其餘人員逃離戰場後不知所蹤。
第一軍軍長馬仁傑負隅頑抗,被亂槍擊斃於公路旁的排水渠中。
馬仁傑的兒子馬彪,帶著十幾個親信殺出重圍,同樣不知去向。
七月十八日,徐慶邦與薛世傑在長春正式會麵。
以錦州為基地的炎黃軍正式公開宣布加入鎮北軍,徐慶邦所部整編後改號鎮北軍第五軍,軍長由綏中六股河名將宋英出任。徐慶邦自己接了東北戰區總指揮這個救國委員會授予的虛銜,主動放棄所有兵權,全力主持東北全境民政事務。
薛徐兩人相得益彰,密切無間的合作關係一直持續了整整四十五年,直至徐慶邦因病離世。
鎮北炎黃合流後,炎黃軍的尊儒習俗被得以保留。在徐慶邦的影響下,東北各地紛紛建造夫子廟,向民眾傳授孔學,提倡尊師重道,同時無條件提供幼兒啟蒙識字的三年免費教學服務。麵對一些反對人士的指責和抨擊,身為鎮北軍總司令的薛世傑隻是笑了笑,並不以為然。
“人,總歸要信點什麼才好。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東西。隻要不勉強,不走邪極路子,隨意吧。”
八月初,互助會奉天墾荒區特使突然秘密來訪哈爾濱,所談內容不詳。
九月中旬,鎮北軍宣布接管奉天,並開始組織流民向這座昔日的東北名城遷徙。
直到這時,人們才發現,戰前擁有近千萬人口的奉天,如今城內卻隻剩下千餘死活不願離家的居民。
城東奉天墾荒區的數百萬名自耕者,也全都不知去向。有傳言稱奉天墾荒區的百姓大多跟著互助會部隊去了西伯利亞荒原,也有消息稱這些自由平民和武裝者有不少遷到了互助會新建成的東亞要塞海參崴,還有人說奉天的一些原住民去了主體國開礦發財。但到底哪一種說法更靠譜,誰也不知道。
不過,奉天城東那片數十萬公頃棄置的無主良田,卻給了薛世傑和徐慶邦莫大的驚喜。有了這筆財富,鎮北軍的部隊即便再擴編十倍,也無需為軍糧而發愁。
“有了這些肥田,咱們還需要接受互助會提供的無土栽培種植技術培訓嗎?”徐慶邦欣喜若狂地問。
“該學的,還是去學一學,看一看。技多不壓身嘛。”薛世傑笑道,轉身把目光投向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