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軍尚未崩潰,你這點人馬恐怕會先拚光吧?”馬仁傑斜著眼看著窗外。前方傳令零零星星的槍炮聲,看來鬆北鎮一帶仍有交火。
“世上從無萬全之策,為今之計,也隻有挺身向前一條路了。”薛世傑平靜地說著,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互助會的部隊,也將於今晚從城東殺入。我已經和他們約好,同時出兵,與城中會合。”
“互助會的部隊?薛軍長不會想要為人火中取栗吧?”馬仁傑眯起眼睛,警惕地問。
薛世傑笑了笑:“互助會無意占領哈爾濱,他們隻想盡快清除這股露軍殘部以絕後患。互助會早上派了使者到我這裏來,他們要求我們不得靠近奉天以及海參崴區域,此外一切悉聽尊便。”
“什麼時候輪到這些鄉巴佬對我們指手畫腳的了?”馬仁傑沒好氣道。
時至今日,他也隻能在口頭上表示一些不滿。互助會以核武器轟擊新西伯利亞和共青城的驚人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鎮北軍。全軍上下從官到兵心裏都明鏡般透亮:互助會的武裝部隊有這份實力,整個亞洲其實已經無人能夠抗衡。
李大同臉上突然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悉聽尊便,是什麼意思?”
“互助會的機動騎兵此刻已向北進入外興安嶺地區,根據他們的使者透露,他們將一直向北推進到北冰洋海岸,最終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占領從烏拉爾山脈以東到鄂霍次克海以及白令海海岸線的整個西伯利亞地區。我聽那位使者的意思,奉天城內現在已經沒剩多少人,互助會可能會在明年墾荒區莊稼收成後徹底放棄這座空城。但他們要在海參崴建立永久性軍事基地,所以希望我們不要向露西亞和主體國國境方向靠得太近。”
這番話聽得李大同和馬仁傑麵部的肌肉同時抽搐扭動起來。
最後,李大同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膝蓋上:“事不宜遲,仁傑,你馬上帶第一軍向南進發,重型火炮什麼的都六在這裏,爭取三天之內給我把長春拿下來!”
互助會的野心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居然想吞下整個西伯利亞!可是,這樣一來,東北地區僅剩徐慶邦的炎黃軍在錦州至秦皇島一帶活動,位於中部的長春附近還有小股露軍,以及大量民間武裝。哈爾濱的戰事一旦有結果,長春馬上就會成為爭奪的新焦點。
李大同不相信徐慶邦會看不到這一點,也許,那家夥也在耐心等待哈爾濱戰事的最終結果。如果能搶在炎黃軍之前占領長春,整個東北就有三分之二落入鎮北軍掌控之中。
馬仁傑領了軍令,當即命令司機停車,他獨自冒著大雨跳下車去,乘後麵的警衛車返回第一軍準備出征事宜。
吉普車上,李大同把手放在薛世傑肩頭:“世傑,如果今晚能拿下哈爾濱,這份頭功就全是你第四軍的!損失的人員和裝備,戰鬥結束後我給你全補足!”
從Q市到蒙古,又從蒙古到東北,薛世傑的第四軍一直在最前麵為鎮北軍衝鋒陷陣。打到現在,號稱一個軍,實際上隻剩一個團的骨架。拿下哈爾濱,意味著鎮北軍終於在東北這塊肥沃土地上有了立足之地。不管鎮北軍其餘三軍對第四軍有何種偏見,這樣大的功勞,無論如何都必須厚賞。
有功不賞,有過不罰,領兵大忌。
“此外,你還需要什麼,隻管說。”李大同慷慨許諾。
薛世傑回頭看了一眼老頭:“李總,我隻求第一軍的重炮不要轟擊內城。明天這個時候,我就能把整座城市交給你。”
李大同愣了一下,笑起來:“你呀,光想著保全城裏的百姓,難道就沒想過,如果這仗打不贏,你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麼能庇護他們?”
薛世傑低下頭,撫摸著自己永遠失去的左手小指頭斷茬:“這些人與我血脈相連,他們就是我的根,我的族群。自從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注定屬於他們。否認他們,就是否認我自身的存在。無論將來何種身份,無論手中是否有武器,我都將為他們而戰。”
李大同歎口氣,把臉扭向窗外,不再說話。
傍晚時分,雨勢稍緩,遠處地平線上仍有陣陣閃電的光芒,空氣依然沉悶不已,看來這雨還遠未下透。
一千八百餘鎮北軍第四軍士卒在薛世傑帶領下潛行到哈爾濱城西南方向的明家崗,他們以百艘橡皮艇和衝鋒舟趁夜渡過鬆花江,隨後又穿過G211國道迂回到城南方向。
這些人裏有一半是蒙古、哈薩克、乃蠻、克烈族人,他們都是薛世傑在庫倫駐軍時招攬的部下,經過四天的激戰,活下來的幾乎都是精銳。阿合蘇、烏斯滿、哈吉等人始終緊隨在薛世傑周圍,雖然在哈爾濱城外以及鬆北鎮遭遇重挫,但他們對薛世傑仍然充滿信心。因為,以往的經驗已經證明,隻要跟著這位薛大人,他們總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廚子!”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薛世傑抬起雨衣遮帽,看到前麵公路岔口那裏站了一堆人。幾個鎮北軍軍官的旁邊,有三個穿著互助會戰術防護服的人,為首一人頭盔防護罩開啟,臉朝著這邊。
薛世傑加速走得更近些,終於看清了那張頭盔裏的臉。
辛旭。
他們曾經一同在哈薩克斯坦出生入死。
他拉下自己的雨衣遮帽,笑著走過去,一把抱住穿得像個宇航員一樣的辛旭。
“我聽到回來的聯絡員說起你的長相,一猜就是你小子,所以趕過來見個麵。”辛旭握住了他的手。
薛世傑笑了笑,至於對方如何能在這城外漆黑一片的數百平方公裏內找到自己的隊伍,那對他們來說應該完全不是什麼大問題。
“延邊指揮部指揮使?這是個什麼官職?聽說你把共青城那邊的毛子都一鍋端了,打得挺過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