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片刻,路平還是決定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路平,原來是互助會農業部的正式會員,後來辭職不幹了。”
“哦?”這回輪到萬誌旭大感驚訝了,他眼中放出異樣的光芒,對眼前這位好心人充滿好奇:“農業部的正式會員?為什麼不幹了?”
“我想出來走走,尋找我自己需要的自由。”路平用模棱兩可的話給予了回答。
萬誌旭嘀咕了一下:“等等,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對了!那什麼管牆滴漏式無土栽培種植法就是你搞的吧?這技術現在在我們奉天那邊可流行了!”
路平的眼中閃過一絲驕傲的光芒,但那光芒轉瞬而逝:“嗯。兩個月前的事了,已經推廣到奉天了?”
“當然,在奉天的試驗田上馬快有一個月了。我來的路上,在魔都崇明島墾荒區那邊也見到他們在推廣,搞了差不多有十多公頃地呢。”
路平點點頭,作為曾經的正式會員,互助會的行政效率一直讓他驚歎不已。
不過,那些從前的輝煌,現在再提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對方居然放棄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正式會員身份,萬誌旭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曾經的會友,冷不丁笑了笑:“你來廣州,是想出境嗎?”
路平不置可否地還以微笑:“現在還不好說,看情況而定。”
“咱們倆算是有點緣分,這還真叫有緣千裏來相會,是不是?”萬誌旭搖晃著站了起來,想對自己的飛行器受損狀況進行一次完整的評估。
但從體育場入口那邊傳來了呼喝聲:“都站著別動!舉起手來!”
一大群身著黑色製服的警察,夾雜著幾位戴紅袖箍的憲兵,神色警惕手持武器湧了過來。
路平自覺地舉起了雙手,但他轉過頭卻發現萬誌旭僅僅是掃了那些人一眼,壓根沒有理會對方的喝令。
“你是什麼人?”為首的一名中年胖警官走到近前,看了看飛行器殘骸,厲聲問道。
胖警官背後站著一名少校軍銜的憲兵軍官,這位少校年紀三旬出頭,皮膚白淨,戴著手套,審視著路平和萬誌旭,最終把目光停留在萬誌旭身上。
萬誌旭手腕上的互助表,還有他身上那件藍色棉布製服,已經清楚無疑地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被這麼多雙眼睛和槍口同時圍住,萬誌旭的臉上卻沒有一絲驚惶神色。他雖然是個技術癡,但終究在東北打過仗,跟主體國軍隊麵對麵真刀實槍也幹過,對生和死已經有了深入骨髓的認識,不再會被幾支槍嚇住。
“我是互助會奉天墾荒區的武裝者,奉天民間飛行俱樂部主席,萬誌旭。”
“武裝者?民間飛行俱樂部?”那胖警官念叨著這些從未聽說過的詞彙,疑惑地扭頭去看自己身後的憲兵少校,似乎想要討個主意。
那少校走到飛行器殘骸旁仔細觀察了很久,然後才扭過頭來看著萬誌旭:“你是飛行員?有飛行執照嗎?”
萬誌旭搖搖頭。
“沒有飛行執照,你也敢隨便上天?就不怕送命?”少校驚訝地問道。
“我不怕死。”萬誌旭愣頭愣腦地答道。
少校冷笑了一下:“現在兵荒馬亂的,廣州附近都是軍管區,你未經通知就擅自從空中闖入,沒有被我們的防空火力擊落已經算是運氣了。就算你自己不怕死,可這廣州城裏的百姓,萬一要被你的飛機砸死砸傷,這責任你承擔得了嗎?”
萬誌旭瞪著眼,驚訝地發現這少校和奉天區墾荒區總隊長紀友富居然是一個口吻說話。
“把人帶走,飛行器殘骸也弄回去!”
少校一聲令下,萬誌旭當時就急了:“哎,你們不能沒收我的飛機!”
“這事情,已經由不得閣下做主了。”那少校冷冷地道,同時瞥了一眼旁邊的路平:“你又是什麼人?”
“我從體育場外路過,看到飛機掉下來,跑過來幫忙救人。”路平不想卷進這種麻煩裏,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
“閑雜人員閃開,不要幹擾我們執行公務!”旁邊的胖警官一聲厲喝。
兩名膀大腰圓的憲兵衝上來不由分說架起萬誌旭拖到體育場外,塞入一輛軍用卡車揚長而去。
路平看了看萬誌旭,感到有些歉意,但卻也無可奈何,他臨走之際回頭望了一眼看台上正在收拾飛機殘骸的警察們。他注意到,那位憲兵少校蹲了下來,用帶著手套的手指在撥弄那飛行器的三台圓筒狀引擎。
這事情,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隻能希望那位萬誌旭老兄自求多福了。
離開體育場後,路平一路打聽著走到了天河區的新軍總指揮部行轅。
這裏本是一家跨國醫藥公司的行政大樓,因為位於市中心,又有足夠寬敞的停車場,所以被征用來當作新軍總指揮部行轅。
“去去去,叫花子滾開!”門口站崗的兩名衛兵見他衣衫襤褸,又形跡可疑試圖靠近,立刻喝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