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臉,你帶兩個人看好家,等老子去把豆腐坊那邊踩平了就回來。”楊三信心滿滿地拎著自動步槍跳上車廂。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還得忍氣吞聲的出租車司機了。
他要讓這天,順著自己的鼻息,他要讓這地,踩在自己的鞋下。
車廂內,小細眼睛的雷子已經在給一幫處於半癲狂狀態下的走卒們分發子彈。這些人中有不少剛溜過冰吸了粉,眼珠子裏透著一種異樣的暗紅。雖說市麵上糧食緊缺,但毒品卻始終是貨源充足。
豆腐坊就在東城邊上,據說民國時有一對母女為避戰禍逃到此處,就在這河邊開了間豆腐店,從此生意興隆名聲遠揚。
穿過一片桃樹林,前麵就是東門職專技校。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這一片臨近城郊,行人稀少。
卡車上的人都被無窮無盡的顛簸抖了個七暈八素,奉天城外的公路已經快變成兔子窩了,到處是大坑大洞,卡車一路能開到這裏來沒拋錨,駕車的佛爺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楊三從駕駛室頂上眺望著遠處的東門職專技校,正想命令停車,以便讓手下兒郎們散開。
“呼——咚!”整個河灘突然顫栗起來。
楊三視野中的東門職專技校園區內瞬間被一團金黃色的火焰籠罩!
從北邊衝出來幾輛皮卡車,車後箱上都架著改裝的重機槍,一路跑一路狂掃,技校校園的圍牆在大口徑機槍子彈掃射下立時崩塌了好幾段。
最讓楊三目瞪口呆的是校園裏傳來的淒厲慘呼,好幾個全身起火的火人從大門衝出來,倒在地上翻滾抽搐,很快變成一堆堆黑色的物件。
“龍哥,這,這好像是凝固汽油彈啊?”旁邊雷子的小細眼睛刹那間擴大了三倍。開車的佛爺也當即一腳踩下刹車熄火,眼前這陣仗,完全不適合他們出麵。
“我勒個去,這幫小B崽子惹毛哪路大神了?”楊三拿起兒子的玩具望遠鏡,仔細眺望那支詭異的皮卡車隊。
果不其然,所有皮卡車駕駛室側都綁著一杆大旗,鮮紅的旗麵上全都有個相同的圖標,一隻舉著鐵錘的大手。
楊三把望遠鏡放低了些,這才看清皮卡車車門上新刷的幾個紅漆大字:戰鬥工人聯合會。這些淩亂的大字下麵,依稀還能看得清原先殘留的白色印字:奉天汽車製造廠。
“戰鬥工人聯合會?”他從未聽說過道上有這樣的幫派。
一群拿槍戴頭盔的人從皮卡車來的路上小跑著衝向職專技校,這些人顯然和皮卡車是一夥的,他們手裏的都是真家夥,隨著當當砰砰的一通亂響,幾個還在掙紮的火人全都像腦門上挨了淩空一錘般栽倒下去。
這些人的頭盔居然是工廠裏的橘色安全防護盔,看來真是奉天汽車製造廠的工人!
盡管剛才那發凝固汽油彈相當驚世駭俗,但技校大院裏依然還有人,第一個靠近圍牆的工人遭到自動步槍掃射,胸口被打得血肉模糊,摔了回去。
光聽槍聲,楊三就判斷出,這是一六式自動步槍的聲音。看來,前晚保安隊倉庫裏的槍,全都落到了這幫職專技校小崽子的手裏。不過,這幫行事狠辣的小崽子似乎又惹上了更為強大的存在,擁有凝固汽油彈和機槍皮卡的戰鬥工人聯合會。
想到自己手下就十來條槍,楊三打了個寒顫,趕緊吩咐:“都他媽別動!保持隱蔽!注意觀察!”這些戰術用語還是他當兵時,從班長那裏學的。
遭到阻擊的戰鬥工人聯合會立刻做出反應,一輛皮卡車轟鳴著衝過來,機槍直接對著那段圍牆再度開始掃射,磚屑牆灰飛濺,那劣質的煤渣牆體又開始坍塌。
楊三看到,後麵又來了一輛皮卡,這車車廂裏沒有裝機槍,卻有個像蹺蹺板一樣的金屬物件。那輛皮卡沒有靠近圍牆,隻是遠遠停下,然後嘣的一聲,有個圓乎乎的東西從車廂裏飛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徑直落入院牆裏。
“呼——咚!”院子裏冒出一團金黃色火焰,整個地麵都顫抖起來。
楊三捏緊了拳頭,這是那些工人自製的大殺器,某種類似凝固汽油彈一樣的東西,雖然這一發沒有剛才第一發的威力大,但牆後躲在暗處的抵抗者絕對不可能活下來。
工人們迅速衝進斷牆,這次他們再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院內不斷傳出稀稀落落的槍聲。
幾分鍾後,楊三從望遠鏡裏看到,那夥戴安全盔的殺神開始從院子裏往皮卡車上搬東西,一看那熟悉的五十公斤標準密封袋,正是從保安隊庫房裏弄來的糧食。
“龍哥,咱們咋辦?”雷子在旁邊低聲問。
楊三不假思索地正要吐出“趕緊撤”三個字,卻看見職專技校大門那邊有個戴安全盔的工人指著自己這邊嚷起來,一輛正在附近警戒的皮卡車轟鳴著開始挪動。
不好,要壞事!他全身的血在刹那間陡然凝固!